第168章 你不能走

　　皇家厨房内。

　　程野站在灶台前，开始清洗双手，每一个指缝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皇家御厨小马，坎特洛特厨艺界的骄傲，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观察着他的动作。

　　作为服务了王室十几年的顶级厨师，他自信对任何食材的了解都已登峰造极。

　　他不相信有什么秘方，能让味道产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他必须亲眼看看。

　　他要偷师，他要把那个人类的所有秘密都学过来，复刻出那个让公主魂牵梦绕的味道，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程野开始动了。

　　拿取面粉，过筛，加入鸡蛋，倒入牛奶……

　　厨师小马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发现，对方使用的材料，与自己别无二致，甚至连品牌的选择都一模一样。

　　步骤，也大致相同。

　　打发蛋清用的是同一种搅拌器，融化黄油的温度也相差无几。

　　“没什么特别的嘛……”

　　厨师小马在心里嘀咕，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这个人类只是运气好，恰好做出了符合公主殿下当时心情的口味？

　　然而，当程野开始处理面团时，厨师小马脸上的那份自信，瞬间凝固了。

　　只见程野将混合好的面粉倾倒在洒满干粉的操作台上，随即，那双修长而灵活的手，便开始了舞蹈。

　　揉、捏、搓、推、叠、摔、打……

　　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地将空气挤出。

　　每一次折叠，都让面筋的结构产生新的变化。

　　每一次摔打，都让面团的韧性得到极致的提升。

　　空气在指缝间流动，面粉随着手掌的温度发生着微妙的化学反应。

　　厨师小马看得目瞪口呆。

　　他终于明白了。

　　问题不在于配方，不在于步骤，不在于魔法。

　　问题出在最基础，也最无法逾越的地方——物种的差异。

　　人类的手，和小马的蹄子，在处理面粉这种需要精细操作的食材时，存在着天壤之别。

　　他可以用蹄子将面团压扁，可以揣揉，但他永远无法像那双手一样，用五根手指去感知面团内部最细微的张力变化，永远无法做出那种螺旋式的揉捏，让酵母与空气完美结合。

　　“原来……是这样……”

　　厨师小马喃喃自语，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么做的蛋糕……我根本无法复刻……”

　　“看来我的位子……真的要没了。”

　　厨师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他知道，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还是早点走，这样面子上能更好看一点。

　　他失魂落魄地从面粉袋后面走出来，低着头，朝着厨房门口挪动。

　　“等等，这位先生，你不能走。”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厨师小马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用蹄子搓了搓地。

　　程野焦急的说道。

　　“你走了我的活就变多了。”

　　听到这句话，厨师小马的自尊心又被刺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悲愤。

　　“可是你做的蛋糕，我根本做不出来。”

　　“没法做出让公主满意的食物，我作为皇家厨师已经很失职了，这份工作我做不了！”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蹄子重重地跺了一下地面，然后扭头继续往门外走。

　　“不，你真的不能走，求你了！”

　　程野一个闪身，直接拦在了厨房门口，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你今天别想从这里过去”的架势。

　　“我本来就要替她干活，要是还要天天替她做蛋糕，我会累死的。”

　　“你看这样，我就负责面粉发酵这一个步骤。”

　　“其他的搅拌，烘烤，装饰全都你来，严格意义上，这还是你做的蛋糕。”

　　厨师小马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表情痛苦的人类，心中虽然有些动摇，但职业的操守让他无法接受。

　　“不能独立完成的作品，这能说是我做的吗？”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觉得比不过你，这份工作只能你胜任。”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依旧坚决。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真的快累坏了！”

　　程野的哀嚎声更大了。

　　“难道你没有听到那些传闻吗? 我就是个免费的苦力，连薪水都没有，再加一份做蛋糕的活，我真的会猝死的。”

　　厨师小马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

　　关于这个人类的遭遇，城堡里的员工之间早有流传。

　　“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他叹了口气。

　　“但厨师的骄傲让我无法欺骗自己。”

　　“一个需要别马帮助才能完成的作品，不是我的作品，我没有脸面待在这里。”

　　看着这匹固执得像石头一样的小马，程野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挠了挠头，脑子飞速运转。

　　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

　　“等等！”

　　程野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做出一个机器，一个可以让你操控，完成跟我一样的面粉发酵步骤的机器，那你是不是就可以独立完成整个步骤了？”

　　“机器？”

　　厨师小马愣住了。

　　“对，机器！”

　　程野解释道。

　　“就跟你用的那个电动搅拌机一样，它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辅助你制作蛋糕的工具。”

　　“最终，还是由你来操控它，由你来决定面团的状态。从原理上说，蛋糕还是你做的，而不是机器做的。”

　　厨师小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是啊，厨师也会用各种各样的厨具，那只是蹄子的延伸。

　　如果有一个机器，能成为他蹄子的延伸，让他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厨师小马用蹄子挠了挠脸颊。

　　“不过……公主那边……”

　　“你跟我一起去说。”

　　程野立刻拍板，生怕他反悔。

　　“就说这是为了提升皇家厨房的烹饪技艺而研发的新工具。”

　　“相信她会同意的，她现在只想吃到那个味道的蛋糕，不会在乎过程的。”

　　看着程野那充满自信的眼神，厨师小马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他对着程野，郑重地伸出了一只前蹄。

　　“好吧，感谢你的慷慨，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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