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灰烬重燃

　　乳白色的光墙岿然不动，将沈星河凶戾的一击稳稳挡下。守护虚影的光芒虽然剧烈摇曳，却比之前凝实了数倍，那悲悯而坚定的意志如同磐石，护住了身后坠落昏迷的曲微尘。

　　“老东西！你苟延残喘至今，还敢阻我大道！”沈星河面容扭曲，半边脸上的暗紫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嘶吼，漆黑的眼中爆发出滔天怨毒。他手中的油灯暗紫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道扭曲的锁链，缠绕向光墙，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痴儿，回头是岸。释放主宰，唯有同归于尽。”守护虚影的声音浩大而疲惫，光墙上浮现出更多玄奥的灰金色符文——那是曲微尘强行注入的“余烬”力量与心源本源的结合，对沈星河的寂灭之力产生了明显的克制。

　　趁此间隙，凯恩、阿健等人强忍伤势，拼命冲向曲微尘坠落的位置。陈涛不顾内腑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到曲微尘身边，颤抖着探向她的颈动脉。指尖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搏动，气若游丝，身体冰冷，仿佛生命的火种即将彻底熄灭。

　　“还有气！但非常微弱！”陈涛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曲微尘此刻的状态，比任何一次重伤都要糟糕，仿佛灵魂都已破碎。

　　伊米尔连滚带爬地过来，用残存的探测器扫描，屏幕上一片混乱的红光：“生命体征濒临临界点！灵能波动近乎归零！体内能量结构……完全崩溃！像是……像是自我燃烧殆尽了！”

　　“必须救她！”凯恩独眼赤红，将最后一点能量注入随身携带的急救针剂，扎入曲微尘手臂，但效果微乎其微。寻常的医疗手段，对这种涉及本源层次的崩溃，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那守护虚影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温和生机的乳白色光晕，如同纱幔般轻轻笼罩住曲微尘。“吾……尽力护住她一点灵机不灭……但能否苏醒……看她自身造化……及尔等……机缘……”

　　虚影的声音越发微弱，显然抵挡沈星河的攻击消耗巨大。

　　“机缘？什么机缘？”伊米尔急问。

　　“心源深处……有一缕……上古‘涅盘之火’的残迹……若能引动……或有一线生机……但需……纯净的生命能量为引……且……风险巨大……”守护虚影断断续续地传递着信息。

　　涅盘之火？众人心中一震。听起来像是传说中能让人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神物！但纯净的生命能量？他们去哪里找？风险巨大又是什么意思？

　　“需要什么？我们的命吗？拿去！”黑牙挣扎着吼道，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够……尔等生命本源……已被寂灭侵蚀……杂质太多……需……至纯至善……无瑕之生命……”守护虚影的意念扫过众人，带着遗憾。

　　至纯至善？无瑕之生命？在这片废土末日，哪里还有这种东西？绝望再次笼罩众人。

　　就在此时，伊米尔猛地看向自己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屏幕碎裂的控制面板。面板边缘，镶嵌着一块毫不起眼的、微微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细小晶体——这是当初从“方舟”基地带出来的、唯一完好的一小块“生命火种”维生舱的能量核心碎片！之前一直用它来稳定探测器的能量波动！

　　“这个！这个行不行？”伊米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晶体高高举起，“这是我们从‘方舟’带出来的‘火种’能量核心碎片！它的能量很纯净！”

　　守护虚影的光芒微微波动，似乎有些惊讶：“……确是……精纯的生命源能……虽微弱……但或可一试……然……涅盘过程……痛苦无比……且需受术者拥有极强的求生意志……否则……魂飞魄散……”

　　“管不了那么多了！试！”凯恩咬牙道，“总比看着她死在这里强！”

　　“如何操作？”陈涛急问。

　　“将晶体……置于其心口……尔等……以手相连……将自身微薄生机……作为桥梁……助其稳定心神……引导涅盘之火……余下……交予天命……”守护虚影的声音越来越弱，光墙在沈星河疯狂的攻击下已出现裂纹。

　　事不宜迟！伊米尔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块温润晶体放在曲微尘心口。凯恩、陈涛、阿健、小文、黑牙等人立刻围坐一圈，彼此手掌相连，闭上双眼，努力排除杂念，将自身那微弱却坚韧的求生意志和残存的一点生命力，如同溪流汇海般，缓缓导向中央的曲微尘。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一旦过程出错，不仅救不了曲微尘，他们自身也可能被抽干生命力或遭到反噬。但此刻，没有人犹豫。

　　守护虚影勉力维持着光墙，同时分出一丝意念，引导着那缕乳白色光晕，带着伊米尔提供的“火种”能量，缓缓沉入曲微尘近乎死寂的心口，朝着心源深处那缕传说中的“涅盘之火”残迹探去。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洞窟另一边的战斗已至白热化。沈星河状若疯魔，油灯射出的暗紫锁链如同毒龙，不断冲击光墙。那只受创的巨型骷髅怪物也挣扎着爬起，眼眶中魂火燃烧，挥舞骨棒加入攻击。守护虚影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坚持住！快啊！”凯恩心中呐喊，额角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自身的生命力在缓慢流逝。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曲微尘心口那小块“火种”晶体，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光芒温暖而充满生机，与她体内死寂的灰败形成鲜明对比！同时，心源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红色火星，仿佛被这纯净的生命能量和众人的意志所吸引，轻轻跳动了一下！

　　“呃——！”昏迷中的曲微尘发出一声极其痛苦、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呻吟，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她皮肤表面的裂纹中，不再是渗出暗金色的血液，而是开始闪烁起细微的金红色电光！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蕴含着毁灭与新生意境的灼热气息，开始从她心口弥漫开来！

　　涅盘之火，被引动了！

　　然而，过程远比想象的更加凶险！那金红色火星虽微弱，却霸道无比，刚一引动，就开始疯狂吞噬“火种”晶体的能量和众人输送来的生命力，同时灼烧着曲微尘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要将她作为燃料，彻底燃尽，方能新生！

　　“不好！火焰太霸道！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伊米尔通过探测器感受到那恐怖的吞噬速度，失声惊呼。“火种”晶体的光芒正在飞速黯淡！

　　“加大输出！撑住！”陈涛嘶吼，嘴角溢出血丝，他已不顾自身伤势，将残存的内力毫无保留地输送出去。凯恩、阿健等人也拼尽全力，脸色迅速灰败。

　　但杯水车薪！涅盘之火的需求如同无底洞！

　　眼看晶体就要彻底熄灭，曲微尘的身体也开始出现碳化的迹象！

　　就在这功败垂成之际——

　　一直沉寂的、悬浮在曲微尘丹田深处那缕几乎消散的“余烬”核心，仿佛受到了同源却更高阶的“涅盘之火”的刺激，猛地跳动了一下！它没有去对抗火焰，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引导着众人输送来的、以及“火种”残存的的生命能量，不再强行“喂食”火焰，而是均匀地散布到曲微尘的四肢百骸，最大限度地稳住她即将崩溃的肉身基础！同时，它自身那混沌包容的特性，开始尝试与那一缕金红火星进行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融合？

　　仿佛在灰烬中，加入了一颗火星，既要防止火星熄灭，又要防止其燎原失控，更要借助其力量，让灰烬本身发生质的蜕变！

　　这是一个更加精妙、却也更加危险的过程！曲微尘的身体成了战场，毁灭与新生以最激烈的方式交锋。她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沉浮，仿佛在炼狱中挣扎。往昔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现：傅瑾宸消散前的凝望、苍玄号的悲壮、木岩祭司的决绝、青藤部落的牺牲……以及，对活下去、揭开真相、守护同伴的强烈执念！

　　“我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顽强的、不屈的意志，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火花，强行凝聚！

　　嗡——！

　　她眉心的星钥印记再次亮起，洒下清辉，护住最后一点灵台清明。丹田内，那缕“余烬”核心在与涅盘之火极其细微的接触中，颜色开始发生蜕变，从暗灰色，逐渐染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永恒不灭的金红光泽！虽然依旧微弱，但本质似乎提升了！

　　心口处，那小块“火种”晶体终于耗尽能量，化为齑粉。但涅盘之火的金红火星，在经历了最初的狂暴后，似乎也因为“余烬”的引导和曲微尘自身意志的稳固，渐渐变得温顺了一丝，不再疯狂吞噬，而是开始缓缓释放出蕴含勃勃生机的暖流，修复着那些被灼伤的经脉和脏腑。

　　破坏与修复，达到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

　　曲微尘剧烈抽搐的身体渐渐平复，皮肤表面的金红电光内敛，碳化的迹象停止，裂纹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弥合。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悠长，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涅盘，开始了！

　　“成功了……她撑过来了！”伊米尔虚脱般地瘫倒在地，探测器上显示曲微尘的生命体征正在极其缓慢地回升。

　　凯恩、陈涛等人也耗尽力气，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劫后余生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

　　“咔嚓——！”

　　守护虚影构成的光墙，在沈星河不惜代价的疯狂攻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虚影发出一声悲鸣，光芒彻底黯淡，消散于空中。

　　“哈哈哈！老东西，终于撑不住了吧！”沈星河狂笑着，漆黑的眼睛死死锁定正在涅盘关键期的曲微尘，“涅盘？垂死挣扎！正好，连你新生的本源一并吞噬！”

　　他和那只骷髅怪物，带着滔天杀意，猛扑过来！

　　凯恩等人脸色剧变，挣扎着想要起身抵挡，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曲微尘就要在涅盘中被中断，功亏一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涅盘中的曲微尘，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左眼清澈如初，却深邃如星海；右眼瞳孔深处，一点金红火星缓缓旋转，仿佛蕴含着焚尽万物、又孕育新生的无上伟力！

　　她看着扑来的沈星河，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俯瞰蝼蚁般的平静。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缕灰中带金的、核心处闪烁着一点金红的光芒悄然汇聚。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令万物寂灭的意境。

　　“沈星河……”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洞窟中。

　　“你的戏，该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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