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鸡飞蛋打

　　王老五魂飞魄散，“嗷”一嗓子，裤裆瞬间湿透，刺鼻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他哪还顾得上疼，手脚并用地往后猛蹿，后背“咚”地一声狠狠撞在门框上，震得他眼冒金星。

　　“二贵！二贵！饶命！饶命啊！”他嗓子破了音，带着哭腔，两条腿软得像面条，连滚带爬就想往门里缩，恨不得钻进门板里去。

　　“叔真不敢了！剁了那玩意儿叔还咋活啊！你行行好，当个屁把叔放了吧！”

　　“现在知道怕了？当年你不是挺风光吗。带人抄我家，把我爹的腿都打断了，你那时的本事哪？！”

　　“要不是你，我娘和我哥能走丢？！”

　　刘二贵越说越气，一个箭步就来到他身前。

　　他根本不给王老五再开口的机会，手腕一翻，那冰冷的镰刀，裹挟着风声，朝着王老五那哆嗦成一团、湿漉漉的裤裆狠狠划了下去！

　　“啊——！！！”

　　一声非人的惨嚎撕裂了清晨的寂静，比夜猫子叫还瘆人。

　　过来一会，没感到疼的王老五，低头朝下面一看，只见镰刀正好嵌在了门槛上，在往上偏一公分，可能就鸡飞蛋打了。

　　惊魂未定的王老五，慌忙向后爬了几步，跪在地上朝着刘二贵‘咚咚咚’开始磕头。

　　“二贵，叔错了，叔真的改，你饶了叔吧。”

　　脸上带着惶恐的表情，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就连头上的绷带都耷拉下来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周围人听到动静赶到的时候，场面再次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刘二贵和一尊门神一样，坐在门槛上，嘴角轻扬，用手轻轻摩挲着那把豁口的镰刀。

　　这个他们叫了二十几年的“傻子”，此刻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比那镰刀更让人胆寒。

　　没人再觉得他傻，只觉得那身影里蛰伏着某种从未被察觉的、令人恐惧的东西。

　　王老五瘫软的倚着门框，双眼无神的瞅着天空，满脸的泥土混着眼泪鼻涕，任绷带在晨风中来回晃悠。

　　整个人仿佛被抽光了精气神，一下老了十岁。

　　被人架走的王老五，嘴里还在不住的喃喃自语：“他不傻，他不傻，他什么都记得。。。”

　　刘二贵冷眼看着，断脊之犬，苟延残喘！

　　最终王老五因为流氓罪被判了三年，全村人为除了这个祸害而开心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重新审视刘二贵。

　　从现在起，没人再敢轻易去戏弄他，欺负他。

　　刘光明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傻了二十多年的侄子，一夜之间竟成了村里的话题人物。

　　这也让他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侄子，这都一个月没送过吃的给他了，也不知道地瓜吃完没。

　　在媳妇贺春梅的白眼和咒骂声中，小心翼翼的拿了一些芋头和半袋玉米面，走出了家门。

　　“二贵，二贵啊。。。在屋里吗？”

　　刘光明将袋子放在脚下。蹲在了门口的石头上，拿出旱烟袋，开始装烟。

　　不一会，听到院里的脚步声和传来的几声羊叫。

　　“吱呀”大门被打开，露出了刘二贵一脸憨笑的脑袋。

　　“二贵啊，叔给你送点吃的，上次的地瓜吃完了吧”

　　“嗯，都长芽了。。。”

　　刘光明一愣，咳嗽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二贵啊，长芽了不碍事，照样吃，地瓜可是好东西，可不敢糟蹋啊。。。”

　　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样子，刘二贵心里冷笑道：你还真把我当猪喂啊！

　　看着刘二贵那痴痴傻傻的样子，刘光明怎么也不信，他敢拿镰刀去剁王老五。

　　但是村里好多人见过，还把当时的情况说的有鼻有眼，又让他不得不信。

　　“那个，，二贵啊。。。你真拿镰刀去砍王老五了？”

　　“嗯，”

　　“我的天爷啊，你怎么敢？那可是混了一辈子的人，你不怕他回头报复你？”

　　刘光明知道他两家的旧事，害怕这事连累到自己身上。

　　“不怕，他要在敢来，我就用镰劈了他。。。嘿嘿”

　　“这孩子，净说傻话，以后可不兴动不动和人打架，听到没，真出了事，叔也帮不了你。”

　　刘光明看着他脸上的阴狠劲，听着他那渗人的笑声，浑身不自在，站起身，拍拍腚就要走。

　　“二叔，等会。。。”

　　“嗯，还有啥事。。。”

　　“我家的地，我想收回来，明年我自己种，你收了玉米之后，就还回来吧。。。”

　　“你。。。？。。。自己种？。。。你会种？！”

　　刘光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到刘二贵一脸认真的样子，眼里透着清明，哪还有半分傻子的模样。

　　要不是知道他傻了二十年，还真分不出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是不是谁在背后挑唆？是金城家的？那个小寡妇。。。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

　　刘光明气的破口大骂，这是从他嘴里夺肉啊~！

　　“不关二嫂的事，是我自己要拿回来种。”

　　看着刘二贵那不松口的样子，刘光明感到有些棘手。自己家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有这五亩地，自己虽然辛苦点，但是一家六口能吃饱，还不用交地租，多好的事。

　　但是现在，这个傻子侄子要收回去，这不亚于在他心头剜肉。

　　“那个。。二贵啊。。叔不是非要种你这点地，主要是，你不会伺候庄稼，白瞎了这些地，咱庄户人家，宁愿肉挨疼，不让地受穷！”

　　他眼珠一转，叹口气说道：“要不这样，叔先给你种着四亩，给你一亩，你种种看看，要是能成，叔明年一起还给你，要不种不成，叔以后还管你吃喝，保证饿不着你。。。”

　　刘二贵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明天咱俩上午就去找村支书，把这事定下来，以后就是个人种个人家的地，我就算饿死，也不怨你。”

　　“你这孩子，又犯轴！你二叔能看着你饿死不管？能害你吗！”

　　刘光明已经急的跳脚，这地绝对不能交出去！

　　村里多少人眼红他免费种地，当时他也得意洋洋，谁让你们没有个傻侄子！

　　“行了，二叔，啥也别说了，明天上去村委大院见吧”

　　说着，拿起地上的口袋，转身就要回去。

　　刘光明像被踩了尾巴的鸡，一步窜过去，夺下了口袋。

　　“不识好歹的东西，这一年多，要不是我养着你，你早饿死了，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作对了，既然你有本事了，就别吃我家的东西，另外，我告诉你，地，我是不会退给你的，有本事你就去闹！”

　　说完，背着袋子，气呼呼的朝家走去。

　　“是吗，那咱就走着瞧！”刘二贵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嘴角上扬，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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