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红子的预言～

　　他在打量柯南。

　　从头到脚，从紧绷的肩膀到微微颤抖的小腿，从汗湿的额发到镜片后那双过于成熟的眼睛。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七岁的小孩，更像在看一个……对手。

　　然后柯南看见，基德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就这？”

　　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被风声吞没。但柯南读懂了那个口型。

　　“这就是红子说的今晚行动会遇到的大凶？”基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几近荒谬的神色。

　　他想起白天，那个神神叨叨的魔女同学小泉红子，把他堵在学校天台，用那种吟唱咒文般的语调说出的预言：“白色罪人的深夜踩点，被顶峰之上的光之魔人识破了罪迹。月色笼罩下的宿命对峙中，白色罪人的身份，最终......在利维坦之影的笼罩下崭露无遗……”

　　利维坦之影？基德当时差点笑出声。

　　是指楼下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警察？还是指中森银三那永远慢半拍的部署？

　　至于“光之魔人”——

　　基德的目光重新落在柯南身上。

　　眼前这个小男孩，年龄不超过七岁，身高大概一米二，体重不会超过二十五公斤，穿着蓝色小西装和短裤，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和大片的汗渍。

　　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小学生。

　　就算他爬上了八十层的楼顶，就算他摆出了那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就算他眼睛里确实有种不符合年龄的锐利——

　　但也就这样了。

　　基德轻轻摇了摇头。

　　警方还是和以前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预告函的谜底解得漂亮？那不过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就像猫在逗老鼠时故意放慢的脚步。

　　整个行动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茶木神太郎的直升机部署，到中森属下的转移时间，到警方的布防漏洞，再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楼顶的小孩。

　　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基德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近乎寂寞的感叹。

　　高处不胜寒啊。

　　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这场魔术秀演给谁看呢？

　　他迈开脚步。

　　白色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嗒、嗒”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像个赴宴的绅士走向自己的座位。披风在他身后拖出流动的白色轨迹，礼帽的阴影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柯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视觉信息首先涌入:身高约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体重在六十五到七十公斤之间，男性。礼服是定制款，布料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泽说明是混纺丝绸，价格不低于五十万日元。

　　披风的剪裁方式很特别，下摆加了铅坠——为了在强风中保持造型。皮鞋是手工定制，鞋底的磨损痕迹很轻微，说明不常穿，或者有大量替换款。

　　听觉:脚步声轻重均匀，步幅稳定，说明下肢力量均衡，受过专业训练。呼吸声几乎听不见，要么是肺活量极大，要么是……

　　嗅觉:风从基德的方向吹来，带来一丝极淡的气味。不是香水，不是汗味，是一种更冷冽的、像薄荷又像金属的味道——干冰？还是某种化学制剂？

　　细节，细节，更多的细节。单边眼镜的镜框是铂金材质。

　　右手戴着白色手套，但左手没有——为了方便操作道具？礼帽的帽檐压得极低，但角度经过精确计算，既能遮挡面部特征，又不影响视野。站姿看似随意，但重心始终保持在两脚之间，随时可以爆发移动。

　　侧写初步结论: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协调性极佳，有舞蹈或体操基础。

　　心理侧写:表演型人格，高度自信，追求完美，有强烈的控制欲。可能有轻微洁癖或强迫症——从礼服的平整度和细节处理可以看出。

　　危险等级:极高。

　　但最让柯南在意的，是基德此刻的眼神。

　　那种眼神……不像在看一个障碍，不像在看一个意外。更像是在看一个谜题，一个突然出现在剧本之外的变数，一个值得花点时间研究的有趣现象。

　　五米。

　　基德停下了。

　　现在他们之间只隔五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柯南能看清他礼服领口的银线刺绣，能看清他手套指尖细微的织物纹理，能看清他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袭斗篷，一顶礼帽，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他的脸依然藏在单边眼镜和逆光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但从下颌的线条、皮肤的质感、脖颈的肌肉走向来判断——

　　三十几？二十几？还是……更年轻？

　　柯南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十八年前初次作案的人，和眼前这个人，可能根本不是同一个。

　　“呦~”

　　基德开口了。

　　声音很年轻。年轻得让柯南心头一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声线清亮，带着一种刻意的、舞台腔般的上扬尾音，听起来轻佻又玩世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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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你在这个地方要干什么呢？”

　　问题抛过来，像随手扔出一颗糖果。但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却锐利得像在解剖。

　　柯南没有回答。

　　他垂下眼睛，伸手摸向固定在护栏上的烟花筒。手指触到引线，粗糙的纸质触感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

　　猛地拉动引线。

　　“嗤——”

　　引线燃烧的声音尖锐地划破寂静。下一秒，一道橙红色的火光从筒口喷涌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笔直地射向夜空。

　　“咻——”

　　上升。不断上升。穿过呼啸的风，穿过稀薄的云，穿过月光铺就的银色天幕。

　　然后在最高点——

　　“砰！”

　　炸开。

　　不是普通的烟花。是特制的、加了镁粉的强光烟花。

　　爆炸的瞬间，整片夜空都被染成了刺眼的银白色。

　　光像水银般倾泻下来，把天台、停机坪、护栏、还有那两个对峙的身影，全都浸泡在一片过曝的、没有阴影的光里。

　　基德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而柯南就在这片强光的掩护下，抬起头，用最稚嫩、最无辜的童声回答：”我在放烟火~”

　　声音拖得长长的，尾音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糯。

　　光渐渐散去。夜空重新被黑暗和月光接管。

　　但刚才那瞬间的强光，已经足够柯南看清一些东西——基德在强光下本能侧头的角度，他抬手遮挡时手套下腕骨的形状，还有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

　　不是惊讶。

　　是玩味。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玩味。

　　基德放下手，重新看向柯南。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只是探究，而是多了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兴致盎然。

　　他微微歪了歪头，礼帽的阴影随着动作偏移，月光终于照亮了他下半张脸的大半——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有那抹越来越深的、近乎愉悦的笑容。

　　“小弟弟，”基德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蛇类吐信般的嘶嘶质感，“你好像不是普通的孩子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楼梯间那扇防火门被猛地撞开。

　　不是推开，是撞开。门板重重砸在水泥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三个身影从门后冲出来，带起的气流卷动了满地的灰尘。

　　远介在最前面，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眼神冷静得像结冰的湖面。

　　小兰在他左侧半步，左手带着麻醉手表........右手按在腰间——那里空无一物，但她的姿势是空手道起手式。

　　园子在他右侧，手里居然举着一个……便携式强光手电筒？

　　三人的目光在瞬间锁定停机坪中央。

　　锁定那个白色的身影。

　　以及那个站在白色身影面前，手里还握着烟花筒引线的小男孩。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风停了。

　　月光倾泻而下，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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