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最后通牒～读心术

　　是啊……

　　他的爱，真的平等吗？他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无私吗？

　　他享受着小兰的照顾和担忧，可他为小兰具体做过什么？

　　他记得每一个案件的细节，可记得小兰上次因为父母关系偷偷哭泣是什么时候吗？他知道小兰最喜欢吃柠檬派，可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吗？

　　知道她最近在看什么书，为什么事情烦恼吗？

　　他口口声声保护，带来的却是一次次将她卷入危险的境地和漫长的等待。

　　他以爱为名，做的却多是满足自己侦探欲、占有欲的事情。

　　工藤新一的爱，从来都高高在上，带着天才的傲慢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工藤新一的爱，从未真正弯下腰，去仔细看看他深爱的女孩，肩膀上到底扛着多重的担子，心里又藏着多少不曾言说的委屈。

　　高桥远介……说得对吗？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缠绕住柯南的整个心脏，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和自我厌恶。

　　远介没有再理会如同被抽走脊梁骨、彻底失去所有斗志和光彩，只剩下麻木空洞的“败犬”柯南。

　　他脸上的怒意和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转身，径直走向实验室深处，那个临时搭建的、用帘子隔开的小隔间。

　　那是阿笠博士偶尔进行需要安静环境的小型实验，或者……暂时安置昏迷“客人”的地方。

　　他掀开帘子。

　　毛利兰安静地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她依旧在沉睡，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颊因为沉睡而泛着健康的红晕。远介仔细检查了下，发现麻醉针的效果正在平稳消退，她很快就会自然醒来，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远介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

　　眼神中的冰冷尽数融化，变得复杂难明，有怜惜，有坚定，或许还有一丝……不容动摇的占有。

　　他俯下身，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毯子将她妥善地裹好，然后，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稳稳地，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兰的身体很轻，在他怀里显得更加娇小。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无意识地动了动，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发出了一声细微的、近乎呢喃的轻哼，仿佛找到了安心的依靠。

　　远介抱着她，转身，走出了小隔间。

　　经过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柯南，和旁边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阿笠博士时，远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柯南身上再做停留，仿佛那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被彻底击溃的残骸。

　　但在走到实验室门口，即将离开的时候，他背对着他们，声音冰冷地，丢下了一句话：“这是第一次。”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凛冽的警告。

　　“也是最后一次。”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如同冰棱，扫过柯南惨白的侧脸。

　　“要是你下次，再敢对小兰出手，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的念头……”

　　远介停顿了一下，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烙进柯南的耳中。

　　“我与工藤优作的协定，立刻作废……我会把你的真实身份，工藤新一，以及你变成江户川柯南的全部秘密，打印成册，发给琴酒的邮箱，发给日本警视厅的每一个课室，发到全世界所有主流媒体的头条。”

　　说完，他抱着小兰，径直向外走去。

　　但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再次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施舍般的语气，补充了最后一句：“哦，对了。看在你今天这副可怜样的份上，本来……有个人，我是想‘送’给你的。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

　　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个错失的机会。

　　“可惜了。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抱着沉睡的毛利兰，消失在了实验室门外的走廊阴影中。

　　“咔哒。”

　　外间大门关闭的声音隐约传来。

　　实验室里，死寂重新笼罩。

　　阿笠博士像是虚脱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看着依旧僵立原地、如同丢了魂般的柯南，张了张嘴，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个老人家，一个看着柯南与小兰长大的.......这种情况，他都五十二了，还能说啥.......

　　说起来，那位银杏树下的姑娘.......

　　柯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远介最后那些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真实的审判，反复在他空洞的脑海中回响。

　　“送”个人给我？解决“小麻烦”？是谁？能帮我什么？对抗组织？还是……其他？

　　但这些疑问，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真正将他击垮的，是远介之前那番关于他“爱”的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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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将他内心最不堪、最自私的一面，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工藤新一的爱，从来都不平等。

　　工藤新一的爱，从来没有具体落到实处。

　　工藤新一的爱，包裹着自私的占有、天才的傲慢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工藤新一……或许真的，才是那个一直在伤害小兰的人。

　　这些念头，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仅存的自尊和信念。

　　他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颗早已失去力量、滚满灰尘的特制足球。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孩童的手，看着球面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稚嫩、却写满了崩溃和迷茫的脸。

　　远介的话，无疑是把工藤新一内心深处，最卑鄙，最无耻，最肮脏不堪的念想，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是啊。

　　他一直都是如此。

　　只是以前，他从未敢如此清晰地，直面这丑陋的真相。

　　而现在，有人替他，把这层面具，彻底撕碎了。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将柯南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个被遗弃在空旷舞台上的，破碎的木偶。

　　——————

　　午后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行道树新绿的枝叶，在米花町干净的街道上洒下大片大片跃动的光斑。空气里飘着暖融融的气息，混合着附近面包店刚出炉的甜香。

　　毛利兰和高桥远介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兰怀里抱着刚从超市采购的食材袋子，步伐轻快。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远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远介君~”她拖长了语调，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你这副样子，好好笑哦~”

　　远介今天不知怎么，看起来有点……嗯，心不在焉？

　　或者说，是那种做了点什么“小坏事”之后，故作镇定却又忍不住眼神飘忽的样子。

　　被她这么一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咳嗽一声，耳根似乎有点泛红。

　　这种难得一见的、近乎“做贼心虚”的神情，出现在向来从容不迫的远介脸上，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咳，有吗？”远介试图板起脸，但眼底的笑意出卖了他。

　　他刚想伸出手，像往常一样自然地把小兰揽进怀里，用亲昵的拥抱化解这点小小的“嘲笑”，顺便……嗯，讨点福利。

　　就听见小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娇嗔：“唉~难得那天……”

　　她没说完，但远介瞬间懂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小兰。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让他俊朗的眉眼更加清晰。

　　他没有立刻去抱她，而是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个清爽又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炸猪排外酥里嫩，火候刚刚好。王子烧的酱汁调得很棒，甜咸适中。”

　　他如数家珍，声音低沉而悦耳，“小兰，你的心意，我全部、完整地收下了。”

　　轰——！

　　小兰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染上了一层漂亮的、堪比晚霞的绯红！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等、等等！

　　炸猪排？王子烧？

　　他……他怎么知道？！

　　那天，她确实是起了个大早，偷偷躲在厨房里，怀着一点点忐忑和满满的期待，精心准备了一份便当。炸猪排是她反复试验了几次才觉得满意的，王子烧更是特意调整了酱料配方。

　　可她明明……明明因为某些原因.........

　　最终并没有把那份便当送出去啊！它应该还在她房间的柜子里，安静地躺着才对！

　　远介君怎么会知道内容？还知道……她的“心意”？

　　这种仿佛你所有的思绪、你每一个未说出口的念头、你暗地里为他准备的小惊喜，都早已被他了然于胸的感觉……

　　这也太……太犯规了吧！！！

　　那种满心满眼都是你，细致入微到不让你任何一丝情绪、任何一个小心思落空的感觉……简直是犯规级别的加分项啊！园子知道了绝对会尖叫着说“这种男朋友是真实存在的吗”！

　　等等……

　　小兰的思维突然拐了个弯。

　　男朋友？

　　她和高桥远介……现在，究竟算不算男女朋友呢？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猝不及防地荡开一圈圈涟漪。

　　小兰感觉脸上的热度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算……吗？美国之行，自己的告白和回应，远介君对自己的心意.......那些亲密的拥抱和……吻，应该算吧？

　　可是，好像又没有非常正式地说“请和我交往”这种话……

　　不算吗？可他们之间的互动，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他牵她的手那么自然，拥抱的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看向她的眼神……每每让她心跳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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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带有明确侵略与珍视气息的.....湿吻......

　　而且……而且……

　　小兰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滑向了一个更加令人脸热的方向。

　　而且，好像……好久没有和远介君……亲亲抱抱了……

　　“麻袋（等等）！”小兰在内心对自己尖叫，“毛利兰！你在想什么啊！太不知羞了！要是被园子知道了，绝对会被她笑话一整年的！”

　　对！没错！我可是关东空手道大赛的冠军！毛利兰！才不是园子那种整天把“帅哥”“恋爱”挂在嘴边的……咳，痴女呢！

　　小兰用力点了点头，试图用“空手道冠军的威严”镇压住内心翻腾的粉色泡泡。

　　但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回那天在厨房忙碌的早晨，飘回那份未能送出的便当……

　　求豆麻袋（等等）！！！

　　小兰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盲点！她发现了华生（盲点）！

　　远介君……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的？！

　　关于便当的内容，关于“心意”，关于……甚至关于“男女朋友”这个她自己刚刚才在脑海里纠结的问题！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刚才那番对话，从她笑他“好笑”，到她叹气说“难得那天”，再到她心里那些七拐八绕的念头……

　　他几乎是一步不差地接上了！甚至给出了她内心问题的“答案”！

　　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

　　读心术？！！

　　怎么可能！那又不是科幻电影！

　　就在小兰被自己这个惊悚的猜想吓得寒毛倒竖，用一双写满惊恐和不可思议的杏眼瞪向远介时——

　　一旁的高桥远介，仿佛恰好“读”到了她此刻山崩海啸般的内心活动。

　　他脸上的温柔笑意未变，只是极其自然、云淡风轻地，在旁边淡淡补充了一句：“哦，这个啊。别乱猜，我确实不会读心术。”

　　他的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哦……原来不会啊。”小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就说嘛，怎么可能……

　　不对！！！！

　　小兰猛地回过神，刚刚消散一点的惊恐瞬间以十倍之势反扑回来，将她彻底淹没！

　　你、你、你——！！！

　　你果然还是会读心术吧啊啊啊啊！！！！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怀疑你会读心术？！还特意出声否认？！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标准的“读心术拥有者”的否认三连起手式吧！！！

　　小兰猛地后退了半步，怀里的购物袋差点滑落。

　　她抬起头，用一双瞪得圆溜溜的、仿佛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高桥远介。

　　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依旧安宁。

　　但小兰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

　　她看着远介君嘴角那抹始终未曾消失的、若有若无的、仿佛掌控一切的微笑……

　　瑟瑟发抖。

　　而高桥远介，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迎着她惊恐的目光，笑容加深，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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