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亲合力协议

　　雷曦和雷守满月的那天早晨，雷漠召开了第二次家庭会议。

　　议题很实际：如何在不引起恐慌的情况下，让这个家庭融入人类社会。

　　“我们不能再像重庆那样了。”雷漠调出一个月来的监测数据——自从丝路霓裳展演后，全球范围内的异常现象报告增加了37%，其中18%明确提到了“发光的人”“会变形的模特”“有裂纹纹理的神秘男子”。

　　陶光安静地坐在火种座上，紫金色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我的外观确实……不符合人类的形态常规。”

　　“不只是你。”碧落调出更多数据，“雷电姐的硅基能量在情绪波动时会外溢，归娅姐的文明纹会在思考时发光，就连木铎——他看东西时眼睛里的数据流，被幼儿园老师误认为是‘新型儿童智能眼镜’。”

　　雷木铎在儿童椅上晃着小腿：“王老师说我的眼镜很酷。”

　　“问题就在这里。”雷电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太‘显眼’了。共以太共鸣领域需要低调发展，但现在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成为焦点。”

　　归娅怀里的雷守突然动了。男婴伸出小手，淡金色的数据流在空中编织：

　　提案：亲合力协议

　　目的：在保持存在本质的前提下，获得符合人类认知常规的外观

　　原理：在存在表层编织“认知滤镜”，使观察者自动将异常特征解读为合理现象

　　有效期：可设置（建议每日重置，防止同化风险）

　　副作用：可能导致自我认知轻微模糊（需定期进行本质确认）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刚满月的婴儿。

　　“你能做到？”夕曛难得地露出惊讶表情，“这不是简单的幻术，是要在存在层面进行伪装。”

　　雷守的数据流继续编织：

　　可行性分析：

　　1. 基于母亲（归娅）的归藏大法原理——封印存在痕迹

　　2. 结合父亲（雷漠）的三系统平衡技术——维持伪装中的本质稳定

　　3. 参照姐姐（雷曦）的跨形态适应协议——在不同表现形态间切换

　　4. 核心机制：协议编织。我的本质能力。

　　雷曦在雷电怀里发出满足的哼哼声，小手挥舞，淡蓝色的光点在空气中画出赞同的符号。

　　“试试看。”雷漠做了决定，“先从陶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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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守的“制作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

　　他让陶光坐在面前，然后伸出小手——不是触碰，而是隔空“阅读”陶光的存在结构。淡金色的数据流如丝线般缠绕陶光周身，扫描每一处裂纹纹理、每一道光脉、每一个晶体意识与文明胴体的接口节点。

　　扫描持续了三分钟。

　　然后雷守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瞳孔里的数据流旋转加速，无数淡金色的协议条文从他体内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网络。这个网络缓缓降落，像一件无形的衣服，笼罩住陶光。

　　变化开始了。

　　紫金色的裂纹纹理逐渐淡去，变成普通的肤色。眼中的星图旋转减缓，最终定格为温和的深褐色。胸口的核心光晕收敛，透过衣物只能看到微微的轮廓。甚至连身高都做了微调——从完美的一米七八调整到更常见的一米七五。

　　当最后一缕金光融入，陶光看起来已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亚洲男性。五官清秀，气质温和，穿着普通的灰色毛衣和休闲裤。只有仔细看他的眼睛时，才能在瞳孔深处偶尔瞥见一丝紫金色的微光——那是协议允许保留的“本质锚点”。

　　“感觉如何？”归娅轻声问。

　　陶光抬起手，看着自己现在普通的人类手掌：“奇怪。我知道我是谁，但‘看起来’不是。就像……穿着一件非常合身但风格完全不同的衣服。”

　　他心念微动，试图让手指分裂成修复触须——但手指只是微微颤抖，没有变化。

　　“协议限制了能力外显。”雷守的数据流解释，“在伪装状态下，你仍然是陶光，但所有非人类特征都会自动被观察者的大脑‘合理化’。比如如果你在这里修复一个存在裂缝，普通人会看到你在‘仔细检查某个东西’，然后觉得‘问题莫名其妙解决了’。”

　　“这比完全隐藏更聪明。”碧落评价，“允许我们继续做自己，只是世界会用它能理解的方式解读我们。”

　　接下来一个小时，雷守为全家每个人都编织了亲合力协议：

　　· 雷电的硅基能量脉动被伪装成“皮肤特别好，有自然光泽”

　　· 归娅的文明纹变成了“精致的淡金色妆容”

　　· 碧落的意义风场感应被解释为“特别敏锐的直觉”

　　· 夕曛的时空稳定操作看起来像是“特别稳重的气质”

　　· 雷漠的三系统平衡在外观上毫无痕迹——协议只是让看到他的人自动产生“这是个可靠的人”的印象

　　· 雷曦和雷守自己：两个看起来完全正常的婴儿，除了“眼睛特别清澈明亮”

　　雷木铎的协议最有趣：他眼睛里的高维数据流被伪装成“孩子想象力特别丰富，经常对着空气说话”。

　　“每天凌晨四点协议会自动重置。”雷守最后补充，“需要每个人在重置时进行三秒钟的‘本质确认’——就是在心里默念‘我是谁’。这是为了防止长期伪装导致自我认知漂移。”

　　陶光忽然问：“如果我们在协议状态下遇到危险，需要动用能力怎么办？”

　　雷守的数据流闪烁：

　　应急预案：协议可被强制解除。

　　解除条件：检测到存在威胁\/家庭成员发出紧急信号\/自主意识强烈要求。

　　解除后果：24小时内无法重新伪装，且会引发较大范围认知冲击。

　　“合理。”雷漠点头，“现在，让我们试试效果。”

　　当天下午，全家人去了一趟王府井。

　　结果令人满意。陶光在商场里走了半小时，只有三个人多看了他一眼——都是觉得“这人气质挺好”。雷电和归娅推着婴儿车，被当成了普通的漂亮妈妈。雷木铎在玩具店对着一个玩具说话（实际上是在分析玩具的存在结构），店员笑着说“小朋友想象力真丰富”。

　　亲合力协议，通过了实地测试。

　　---

　　但就在他们准备回家时，雷漠收到了吴骄的信息。

　　这位丝路霓裳的创始人，在短信里用看似随意的语气写道：

　　“雷先生，展演很成功。我弟弟吴满从上海过来了，说想请您吃个饭，聊聊合作。另外，他有个朋友，麻省理工的朱隆潜教授，最近在清华做访问学者，对展演很感兴趣，想认识您。您看明晚在清华甲所如何？”

　　雷漠看着这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他回复：“好。但只我一人赴约。”

　　放下手机，他对家人们说：“明天晚上我要去见几个人。吴满，还有一位神秘的教授。”

　　“吴满？”碧落皱眉，“那个资本掮客？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他一直都在。”雷漠平静地说，“重庆的展演是吴骄办的，但吴满肯定在幕后。她的弟弟吴满——资本与欲望的纽带，连接世俗权力、地下交易与宇宙稀有物质。浩气籽料、地气石、青罡……这些我们用来构建九龙辇的材料，在人类社会里，有一部分是通过吴满这样的渠道流通的。”

　　夕曛警觉：“他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也许是投资‘文明的衣裳’这个系列，也许是打听更深的秘密。”雷漠说，“但更让我在意的是那个朱隆潜。麻省理工的教授，清华访问学者，对展演‘感兴趣’……”

　　他顿了顿：“展演那天，我感觉到观众席里有个陌生的存在韵律。很古老，近乎沉睡。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这位教授。”

　　归娅轻声说：“你要小心。能在你面前隐藏存在的，不会是一般人。”

　　“我知道。”雷漠点头，“所以明天，我会用亲合力协议的伪装状态去。看看在对方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

　　清华甲所，这座历史悠久的招待所餐厅，今夜只接待一桌客人。

　　包间里，红木圆桌，青花瓷餐具，窗外是荷塘的夜色。吴骄先到了，她穿着香云纱改良旗袍，银发盘成优雅的发髻，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泛着温润的光。作为艺术圈与灵性圈的桥梁，她的气质比弟弟要内敛得多。

　　“雷先生，感谢赏光。”她起身相迎，笑容得体。

　　紧接着进来的是吴满。五十多岁，西装革履，金丝眼镜，手上戴着一枚奇特的戒指——戒面不是宝石，而是一小块不断缓慢旋转的灰色物质，像是凝固的旋涡。那是“地气之石”，从大地深处开采的存在能量结晶，在黑市上按克计价，比钻石贵百倍。

　　“雷先生，久仰。”吴满的握手有力而短暂，商人的效率，“这位是朱隆潜教授。”

　　最后进来的人，让雷漠瞳孔微缩。

　　朱隆潜看起来六十出头，头发花白，穿着普通的中山装，戴着老式眼镜。他走路很轻，坐下时几乎没有声音。但雷漠的感知告诉他：这个人的存在密度异常高，高到几乎要扭曲周围的空间。而且，他体内有种熟悉的韵律——和7749号有些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深沉。

　　“雷漠先生。”朱隆潜开口，声音温和，“重庆的展演，我在现场。很震撼。”

　　“朱教授对时尚也有研究？”雷漠在亲合力协议状态下，表现得像个普通的企业家。

　　“我对‘存在的表达形式’有研究。”朱隆潜扶了扶眼镜，“无论是通过服装、艺术、还是科学模型。本质上都是在用有限的形式，表达无限的内容。”

　　菜陆续上来了。清蒸鲈鱼、龙井虾仁、开水白菜……精致的淮扬菜。吴满主导着话题，从艺术品投资聊到稀有矿物市场，偶尔试探地问雷漠“对特殊能量材料有没有兴趣”。

　　雷漠应对得体，但注意力始终在朱隆潜身上。

　　这位教授吃得很少，话更少。但每次开口，都带着双关：

　　“雷先生，您知道物理学里有个概念叫‘对称性破缺’吗？”朱隆潜夹起一块虾仁，“完美的对称是稳定的，但无趣。破缺才会产生多样性，产生生命，产生……文明。”

　　雷漠放下筷子：“但破缺太多，系统就会崩溃。”

　　“所以要找平衡点。”朱隆潜微笑，“就像您展演时那种状态——多种存在形式共存，但不融合。既不是完全的统一，也不是彻底的分离。这种状态很……难得。”

　　吴满插话：“朱教授是理论物理的大牛，最近在研究‘多宇宙界面问题’。他说展演里有些现象，用现有物理模型解释不了。”

　　“是吗？”雷漠看向朱隆潜，“哪些现象？”

　　“比如，那位紫金色裂纹纹理的模特。”朱隆潜直视雷漠的眼睛，“我的仪器检测到，他身体周围的空间曲率有周期性波动。这不是光学效果，是实实在在的时空结构变化。”

　　包间里安静了一瞬。

　　吴骄轻轻放下茶杯：“朱教授，今晚是私人聚会，学术问题改天再聊吧。”

　　“抱歉，职业病。”朱隆潜笑了笑，但那笑容没有到达眼底，“我只是好奇，雷先生从哪里找到这样的……‘特殊人才’。”

　　雷漠平静地回答：“艺术圈里，有天赋的人很多。我们只是给了他们展示的舞台。”

　　“只是舞台吗？”朱隆潜的声音更轻了，“我研究过丝路霓裳过去十年的所有秀场录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级别的‘天赋’。直到雷先生您出现。”

　　气氛微妙地紧绷起来。

　　吴满试图打圆场：“朱教授，雷先生是我姐的贵宾，也是我们丝路霓裳重要的合作伙伴。咱们聊点轻松的——”

　　“轻松的话题啊。”朱隆潜忽然转变语气，“雷先生有孩子吗？”

　　这个问题太普通，反而显得可疑。

　　“有。”雷漠说，“一个儿子，两个刚满月的儿女。”

　　“真好。”朱隆潜的眼神变得深远，“孩子是未来的火种。但有些火种……可能承载了过于沉重的过去。您说是吗？”

　　雷漠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这个人在暗示什么？

　　“朱教授这话说得有哲理。”吴骄再次介入，“但咱们今天还是多聊聊艺术和商业吧。雷先生，我弟弟对‘文明的衣裳’这个系列很有兴趣，想投资做成全球巡回展。您看——”

　　“投资可以谈。”雷漠保持镇定，“但艺术理念的主导权，必须在我这里。”

　　“那是自然。”吴满立刻接话，“我们是投资人，不是创作者。不过雷先生，我听说您手里有些……特殊的材料？比如能发光的丝绸，能变形的面料。这些技术如果能商业化——”

　　“那些是艺术实验品，不成熟。”雷漠打断他，“暂时不考虑商业化。”

　　晚宴在表面的和谐中继续，但桌下的暗流从未停止。

　　朱隆潜偶尔会用看似随意的问题试探：

　　· “雷先生相信地球上有史前文明吗？”

　　· “您对‘闭锁空间’这个概念有什么看法？”

　　· “如果有一天，您发现人类文明只是某个更大存在的实验场，您会怎么想？”

　　雷漠一一应对，既不深入，也不回避。他能感觉到，朱隆潜的每个问题都在测试他的“知识边界”，在试探他知道多少、是什么立场。

　　而更让雷漠警惕的是，朱隆潜体内那种古老的韵律，在某个瞬间，与九龙辇的某个频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雷漠捕捉到了。

　　这个教授，和九龙辇的建造者有关？

　　---

　　晚宴结束，四人走到甲所门口。

　　夜空清澈，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朱隆潜抬头看天，忽然说：“雷先生，您知道北斗第七星‘摇光’在古代还有个别名吗？”

　　“请指教。”

　　“叫‘破军’。”朱隆潜转头看他，“破而后立，毁灭与重生之星。很有意思，不是吗？”

　　他伸出手，这次握手的时间比见面时长了一些。在手掌接触的瞬间，雷漠感觉到一股微弱但精纯的能量流从朱隆潜掌心传来——不是攻击，是传递信息。

　　信息只有两个字，直接印在雷漠的意识里：

　　“小心。”

　　然后朱隆潜松开手，微笑：“今晚很愉快，期待下次再见。”

　　他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清华园的夜色中。

　　吴满和吴骄也告辞了。吴满最后压低声音对雷漠说：“雷先生，朱教授……背景很深。他找上我，指名要见您。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如果您需要任何‘特殊材料’，随时找我。我渠道多。”

　　车开走了。

　　雷漠独自站在荷塘边，感受着刚才朱隆潜传递的那两个字。

　　“小心。”

　　小心谁？小心什么？

　　他闭上眼睛，解除了一部分亲合力协议的限制，让感知全面展开。刚才晚宴中所有细微的线索开始重组：

　　· 朱隆潜提到“闭锁空间”——那是“闭宫”的学术用语

　　· 他体内古老的韵律，与7749号相似但更古老

　　· 他测试雷漠的知识边界

　　· 最后那个警告

　　结论逐渐清晰：朱隆潜要么是闭宫势力的另一个代表，要么是……闭宫的反对者？

　　但如果是反对者，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接触？

　　雷漠拿出手机，给家里的碧落发了条信息：

　　“查一个人：朱隆潜，麻省理工教授，清华访问学者。查他所有的学术背景、公开活动、以及……是否存在时间线上的异常。”

　　然后他抬头看天，看着那颗“破军”星。

　　破而后立。

　　毁灭与重生。

　　“你想告诉我什么，朱教授？”雷漠低声自语。

　　夜风吹过荷塘，荷叶沙沙作响，像在回应。

　　而在远处，清华园的某栋老建筑里，朱隆潜站在窗前，看着雷漠离开的方向。他摘下老式眼镜，眼睛在黑暗中泛起微弱的银光。

　　他手中握着一枚古老的玉璧，玉璧中心，一个九宫图纹正在缓慢旋转。

　　“种子已经播下。”他对着玉璧轻声说，“现在，看它如何生长吧。”

　　玉璧的光，明灭了一次，像是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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