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以退为进，棋高一着

　　太极殿上那场针对镇北王的狂风暴雨，来得猛，去得也快。

　　最终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带劲的笑料。

　　太子殿下和他那帮爪牙，本想给镇北王扣上个“功高震主”的天大罪名。

　　谁能想到，人家北境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直接扇在了太极殿上，把太子的戏台子砸了个稀巴烂！

　　消息传到北境王府时，书房里却不见半分得意忘形。

　　李晚宁将那份密报轻轻放在紫檀木书案上，抬眼望向临窗而立的男人。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君墨寒挺拔如松的背影，冷硬的侧脸在光影中略显柔和。

　　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遥遥望向京城方向。

　　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直刺东宫那个怒火中烧的储君。

　　“王爷，咱们这捷报，送得是不是太巧了些？”

　　李晚宁唇角弯起一抹慧黠的弧度，明眸流转间，尽是看穿一切的洞明，“太子殿下辛辛苦苦搭好了台，锣鼓家伙刚敲响。”

　　“还没等角儿上场，就被咱们这把‘捷报’的旺火，连台基都给烧塌了。”

　　她语气轻快，带着几分戏谑，“这会儿，东宫里的名贵瓷器，怕是又要换上一批新的了吧？”

　　君墨寒转过身，目光落在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眼底的锐利化为一缕难以察觉的温存。

　　他大步走近，手臂一揽，便将她纤细却柔韧的腰肢圈入怀中。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咎由自取。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腰间柔软的衣料，语气转为沉稳：“不过，晚宁，捷报虽暂时解了围，却也坐实了‘功高’之名。”

　　“君墨宸此番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李晚宁顺势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前，感受着那份令人心安的暖意与力量。

　　她轻笑一声，宛若玉磬轻鸣：“王爷所虑极是。太子殿下此刻，怕是正憋着一肚子火，琢磨着该如何‘赏功’呢。”

　　“明升暗降，调虎离山，或者派个心腹钦差来‘犒军’兼‘巡查’，无非就是这些套路。”

　　她抬起纤纤玉指，蘸了少许杯中已然凉透的茶水，在光洁的案几上轻轻划动：“既然他忌惮王爷功高，那咱们便反其道而行之——以退为进。”

　　“哦？细细说来。”

　　君墨寒挑眉，眼底已有了然，却仍愿听她剖析。

　　“第一，主动上表。”

　　李晚宁眸光晶亮，语速平稳却充满力量，“奏表要写得极尽谦卑。把功劳都推到皇恩浩荡、朝廷支持、将士用命上，王爷您自己，则要极力自谦。”

　　“甚至可以说‘偶获小胜，实赖天幸，内心惶恐不安’。重点要强调北境将士血战疲惫，急需休整，军械损耗巨大。”

　　“变着法儿地告诉朝廷，北境防线仍需大量投入，堵死太子想借‘大捷’削减我们军费的口子。”

　　“第二，自请‘问责’。”

　　她语出惊人，但见君墨寒眼中并无诧异，反而掠过一丝激赏，便知他已然心领神会，“就在表文里，以‘未能全歼兀良哈主力，致使敌首脱逃，恐遗后患’为由，自己向朝廷请罪。”

　　“这招看似自贬，实则以守为攻。”

　　既显得王爷您恪尽职守、严于律己，又主动把这点微不足道的‘瑕疵’亮出来，太子若再想拿这个做文章，反倒显得他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第三，早做准备，迎接‘钦差’。”

　　李晚宁指尖在“钦差”二字上重重一点，“太子必定派人来。我们不仅要欢迎，还要大张旗鼓地欢迎。

　　“到时候，把落鹰峡缴获的战利品、俘虏大大方方摆出来，让钦差亲眼看看咱们的军威和实实在在的战功。”

　　“同时，再领他去瞧瞧那些‘疲惫不堪’需要休整的兵营、‘损耗严重’的军械库。”

　　“戏，必须做足。至于王爷您……”

　　她抬眸，与君墨寒视线相交，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无非是表现得更“恭顺”、“疲惫”，甚至“忧心忡忡”一些。

　　君墨寒眼底笑意加深，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好！好一个‘以退为进’！此计大善！本王这便亲自去草拟奏表。”

　　“晚宁，得你为谋，实乃天助我也！”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珍重一吻，充满了信赖与疼惜。

　　李晚宁脸颊微热，却坦然受之，柔声道：“王爷快去吧。此外，妾身还需给京中的几位‘老朋友’去几封信，有些风，得趁早吹起来才行。”

　　当夜，一封言辞恳切、功归于上、谦卑到几乎“不合常理”的奏表，连同另一份详细报捷并附有部分战利品清单的军报。

　　由镇北王府最精干的信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星夜驰往京城。

　　数日后，御书房（由监国太子君墨宸代阅）。

　　当内侍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朗声诵读镇北王那封堪称“典范”的请功兼请罪表时，底下那些原本还摩拳擦掌、想再找机会攀咬的太子党羽们，一个个面红耳赤。

　　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太子君墨宸端坐在象征权力的摄政位上，听着表文中那些“陛下天威”、“将士用命”、“臣不过侥幸”、“内心惶恐”、“恳请朝廷治臣未能竟全功之罪”的字眼。

　　胸口那团因捷报而郁结的恶气非但没散，反而堵得更厉害了！

　　他感觉自己全力一拳，不仅打空了，还打在了裹着棉花的铁板上，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却差点折了手腕！

　　君墨寒这一手，不仅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功高震主”的杀局，还顺势给自己刷了一层“谦逊忠谨”、“顾全大局”的金光。

　　博得了不少中立派甚至老成持重之臣的同情——看看！

　　镇北王如此忠君体国，谦逊自持，太子殿下何必苦苦相逼，不留余地？

　　最终，在沈追等几位耿直大臣的据理力谏下，太子君墨宸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强挤出笑容，下旨对北境将士大加褒奖。

　　赏赐丰厚，并对镇北王“自请处分”之举表示“王爷过谦了，胜而不骄，实乃臣子楷模”，将那“罪责”轻轻揭过。

　　同时，为了彰显“朝廷恩典”和“关怀备至”，顺理成章地宣布将派遣钦差大臣，携厚赏前往北境，犒劳三军，并“协助”处理战后事宜。

　　消息传回北境，君墨寒与李晚宁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掌握。

　　（第09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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