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叶蓁蓁可以容忍吴桂兰斤斤计较，可以容忍她撒泼耍横。

　　但绝不能容忍她如此恶毒地污蔑、作贱刚刚获得新生的二嫂和未出世的孩子！

　　她越说越气，猛地转向脸色铁青的父母，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爸！妈！你们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大嫂她今天能骂丽华姐是破鞋，明天就能编排别的！

　　说到底，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非要搅得家宅不宁，鸡犬不宁！”

　　她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提出建议：

　　“既然大哥大嫂心思早就不在这个大家上了，我看，不如就分家！

　　彻底分开过！也省得整天吵吵嚷嚷，互相看不顺眼！

　　咱们家庙小，容不下这尊整天兴风作浪的大佛！”

　　“分家”二字，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

　　吴桂兰也惊呆了，她没想到叶蓁蓁竟然敢直接提出分家！

　　叶建国猛地看向叶蓁蓁，眼神复杂。

　　叶父叶母对视一眼，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疲惫。

　　站在牛车旁的赵大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位憨厚的姐夫，显然被弟媳妇这石破天惊的提议吓到了。

　　他有些尴尬地搓着手，眼神在暴怒的叶蓁蓁和僵住的众人之间来回移动，大气都不敢出。

　　杜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作为女婿，他深知由嫁出去的女儿提出分家，于情于理都有些越界，并不合适。

　　他的目光落在妻子因愤怒而紧绷的侧脸上，那里面是对不公的愤慨和对亲人的维护。

　　瞬间，他心底那点基于“规矩”的考量便烟消云散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向前走了两步，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站定在叶蓁蓁身侧稍后的位置。

　　这个沉默的动作已然表明了一切——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无论是否合乎世俗的“规矩”，他都站在她这边。

　　吴桂兰脸上的愤怒和彪悍瞬间凝固，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恐慌取代。

　　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小姑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微张，却一时失声——她怎么敢？

　　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怎么就敢在娘家、在公婆面前直接提分家？！

　　叶建国猛地扭头看向妹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想呵斥妹妹别添乱，可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看着状若疯癫的妻子和痛哭的儿子，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叶父夹着烟卷的手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更深了.

　　那是长久以来作为一家之主，竭力维持的表面和睦被彻底撕开后的沉重与疲惫。

　　叶母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是同样的疲惫，但深处似乎又有一丝……解脱般的决断？

　　她一直知道这个家的问题，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激烈的方式被揭开。

　　打破这死寂的，是吴桂兰终于找回的声音，那声音因为惊怒而尖厉变形：

　　“分、分家？！叶蓁蓁！你一个外嫁的姑娘，有什么资格在娘家指手画脚，撺掇分家？！

　　你想把这个家搅散是不是？！爸妈！你们就看着她这么胡闹？！”

　　“是我要搅散，还是你逼得大家过不下去了？！”叶蓁蓁毫不退缩，目光锐利地迎上吴桂兰，

　　“今天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捅刀，这日子还能一起过吗？

　　二嫂刚进门，就要天天面对你这张利嘴？

　　不分家，我二哥和二嫂往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她再次转向父母，语气放缓了些，却更加恳切和现实：

　　“爸，妈，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古来都是这个理。

　　现在二哥也成家了，以后各有各的日子要过。

　　硬绑在一起，天天鸡飞狗跳，不如早点分开，各自清净。

　　远了香，近了臭，分开过，说不定关系还能缓和些。”

　　叶父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一直避免走到这一步，但今天吴桂兰的言行，确实越界太多了。

　　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抱着吓坏了的叶大宝，脸色灰败的大儿子。

　　又看了看紧紧护着王丽华、一脸决绝的二儿子，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却透着坚毅的二儿媳身上。

　　“都别吵了！”

　　叶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他狠狠吸了一口快要燃尽的烟，然后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今天这事儿……确实闹得不像话！”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吴桂兰，吴桂兰被他看得心里一虚，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分家……”

　　叶父吐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

　　“……不是小事。容我跟你妈……商量商量。”

　　他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断然拒绝，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叶母这时也走上前，扶住微微发抖的王丽华，目光平静地看着大儿子和大儿媳：

　　“建国，带你媳妇和孩子回屋去，让她换身干衣服，别冻着了。大宝都吓坏了。”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暂时将吴桂兰从这场风暴中心隔离开。

　　她又对叶建兵和叶蓁蓁说：“建兵，先扶丽华回你们屋歇着。蓁蓁，杜衡，你们也进屋喝口水。”

　　一场激烈的冲突，暂时被强制按压下来。

　　但“分家”这个念头，就像一颗被种下的种子，已经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往后的叶家，注定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院中的那摊水渍和狼藉的鸡食盆，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也预示着这个家庭即将到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父那句“容我跟你妈商量商量”，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深潭，在每个人心里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吴桂兰被叶建国半拖半拽地拉回了自己屋，临走前还不甘心地回头瞪了一眼。

　　但那眼神里除了惯有的蛮横，更多了几分惊疑不定和真正的慌乱。

　　分家？她从来没想过！

　　她一直仗着长媳的身份在这个家里说三道四，占尽便宜，要是真分了家，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叶建国那个窝囊废能撑起一个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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