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雪中送炭

　　秋，黄河两岸乌云密布，暴雨如注。

　　连绵不绝的雨水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倾倒下来。

　　浑浊的河水冲垮了堤坝，以万马奔腾之势，淹没了中下游千里沃野。

　　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瞬间让数州之地化为泽国。

　　房屋倒塌，田地淹没，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嗷嗷待哺。

　　消息传到京城，整个朝堂都炸了锅。

　　然而，龙椅之上的刘协，内心却掀起了一阵狂喜的惊涛骇浪。

　　来了！

　　终于来了！

　　朕的猪队友士族靠不住，凤三娘那个女人又太能干，朕正愁着KpI怎么往下掉，老天爷亲自下场帮忙了！

　　这简直是天赐的败国良机！

　　刘协强压下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脸上挤出了一副忧心忡忡、悲天悯人的沉痛表情。

　　“爱卿们，情况如何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疲惫。

　　户部尚书面如死灰地出列，声音都在发颤：“回陛下……黄泛七州，灾民逾三百万，各地官仓皆被冲毁，朝廷的赈灾体系……已、已经崩溃了！”

　　“国库呢？国库还有多少存银？”

　　户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

　　他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下一句话。

　　“陛下，您登基以来，先是说要与群臣同甘共苦，大笔一挥，将京中百官的俸禄翻了一倍……”

　　“紧接着，您又体恤边关将士，说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军饷、抚恤、军械换装……那银子，是拿车往外拉啊！”

　　“还有……还有您下令修缮京城年久失修的沟渠，说不能让百姓雨天湿了鞋；又拓宽官道，说要让商旅往来更便利……”

　　老尚书每说一句，心就抽痛一下，说到最后，他几乎是泣不成声。

　　“桩桩件件，都是前所未有的仁政！可……可这国库的银子，它……它也确确实实是花出去了啊！陛下！”

　　“如今的国库，刨去各项必要开支，能动用的……大约只有三百万两啊！”

　　他不敢说皇帝花钱大手大脚，只能拐弯抹角地诉苦。

　　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大臣都面带绝望。

　　三百万两，撒进三百万灾民里，那就是杯水车薪那。

　　刘协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完美！太完美了！

　　朕的败家大计，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连钱都不够，这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他故作沉吟，然后用一种沉痛而坚定的语气下令：

　　“国事艰难，然百姓无辜。即刻拨付三百万两，再开内库，凑足三百五十万两！无论如何，也要让灾民看到朝廷的心意！”

　　“陛下圣明！”

　　裴文若等一众老臣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知道，这已经是陛下的极限了。

　　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还能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这是何等的仁君！

　　然而他们不知道，刘协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三百五十万两，听着不少，但分下去，却是远远不够。

　　既能彰显朕的“仁德”，又不影响大局。

　　接下来，就等着天下大乱，流民四起，反贼遍地开花吧！

　　他退了朝，回到养心殿，甚至破天荒地让小德子上了两个好菜，提前庆祝一下。

　　数日后，就在朝廷为了募集赈灾款焦头烂额，裴文若带着内阁大臣们四处找人“化缘”而不得，濒临绝境之际。

　　一支庞大的船队，逆流而上，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京城外的江面上。

　　船队桅杆上，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平”。

　　平南侯！

　　是平南侯的船队！

　　整个码头都轰动了。

　　守卫京畿的将领匆匆赶来，只见为首的一艘巨船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南阳特使牛大力。

　　但他今日，只是个副手。

　　在他身前，一名身穿儒衫，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手捧一封信函，对着前来迎接的官员，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南阳建设司司长，奉平南侯之命，前来为陛下分忧。”

　　消息火速传入宫中。

　　刘协正躺在榻上，悠哉地盘算着哪个州会先冒出第一个反王。

　　听完小德子禀报后，刘协心里“咯噔”一下。

　　凤三娘？她又来干什么？

　　难道是趁着朝廷大乱，想来京城搞事？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刘协就兴奋得差点坐起来。

　　对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要是现在带兵逼宫，朕直接禅位，当场就能回家！

　　然而，接下来小德子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陛、陛下……平南侯派人……送、送来了一份心意……”

　　“什么心意？”

　　刘协顿时就想捂住耳朵，不想听！

　　小德子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地念出了码头那边传来的清单。

　　“白……白银，五百万两！”

　　“粮……粮食，三十万石！”

　　“还有……还有数千顶帐、帐篷和常用药品……”

　　我去！

　　五百万两？

　　刘协猛地坐起身，一把揪住小德子的衣领，眼睛瞪得血红：“你再说一遍！多少？！”

　　“五……五百万两啊陛下！”小德子快被吓哭了。

　　刘协松开手，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完了。

　　又完了。

　　很快，凤三娘的亲笔信被呈了上来。

　　信上的字迹娟秀而有力，内容更是谦卑到了极点。

　　“南阳今日之所有，皆陛下所赐。今国家有难，万民受苦，南阳不敢独安。此为臣子本分，恳请陛下勿要推辞。”

　　“噗——”

　　刘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臣子本分？

　　我他妈要你尽这个本分了吗？！

　　我拿你当反贼，你拿我当老板啊？！还带年终分红的？！

　　第二天。

　　金銮殿上。

　　裴文若手捧着凤三娘的信，老泪纵横，声震朝堂。

　　“陛下！陛下之‘鲶鱼之策’，竟已至如此化境！

　　以皇恩为引，化一方流民为国之栋梁，更是在朝廷危难之际，主动反哺中央！此等忠义，此等格局，千古未有！千古未有啊！”

　　满朝文武，无不震撼动容，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平南侯忠义无双！”

　　“有平南侯此等国之柱石，实乃我大晏之幸，万民之幸！”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刘协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接受朝拜，而是在参加凤三娘的“最佳员工”颁奖典礼，而他，就是那个被迫上台致辞，还要强颜欢笑的倒霉董事长。

　　他缓缓抬起手，用一种空洞而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宣布：

　　“平南侯凤三娘，忠君体国，堪为表率，特……加封为‘国之柱石，万世楷模’，其功绩，当昭告天下，令万民景仰！”

　　话音落下，他感觉自己的心，又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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