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安魂曲起·万籁俱寂

　　剑尖离混沌青莲只剩半寸。

　　符咒的光晕已经贴上花瓣，散修阵法的最后一道灵纹正在激活。整个石台像被拉满的弓，下一秒就要炸开。

　　楚玄霄没有让沐清歌坐下。

　　他收回目光，五指缓缓覆上茶壶。

　　那一瞬间，识海里的灵压感知还在疯狂跳动，预判出接下来三息内十七种攻击轨迹。但他不再闪避，也不再反击。因为他看懂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情契考验，是试炼的最后一关。

　　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是“心”，而是“道”。

　　他指尖轻抚壶身，动作很慢，像是在摸一把老琴的弦。一股旋律从心神深处涌出，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吼声都更沉重。

　　茶香变了。

　　不再是温润涤尘的味道，而是一种能钻进骨头里的声音。它扩散开来，化作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覆盖整个石台。

　　第一道剑光停在空中。

　　第二道符咒凝固成片。

　　所有人的手都定住了，眼珠不动，呼吸消失。昆仑弟子的剑尖还冒着电光，但人已经像雕像。崂山长老甩出的镇魂符卡在半空，连符纸的褶皱都没再颤一下。

　　万籁俱寂。

　　连弹幕都静了。

　　混沌巨兽低头，双膝微弯，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敬畏：“您……您竟会上古安魂术？”

　　这声音不是说出来的，是直接出现在楚玄霄脑海里的。

　　他知道，对方终于认出了什么。

　　系统提示浮现：

　　【万倍返还协议触发：以茶道共鸣引动上古音律，返还奖励：混沌体·音律篇（九音符图谱已融合）】

　　九道音符在他体内自动生成回路，与火系本源、冰系抗性并列，成为混沌体的新支点。这不是学来的技能，是前世镇压魔渊时用过的手段，被系统从无数茶道感悟中提炼出来，反哺成全新篇章。

　　楚玄霄没回答。

　　他只是轻轻一笑。

　　“茶道，本就是天地和声。”

　　这句话出口时，声音不大，却像钟鸣撞进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哪怕那些被定住的人听不见，他们的灵魂也抖了一下。

　　混沌巨兽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完成了某种认证程序。它不再说话，也没有阻止。

　　楚玄霄抬手。

　　那只悬浮在石台中央的混沌青莲，轻轻一震，花瓣收拢成苞，随即飞向他袖口，像一片落叶归根，悄无声息地滑入衣袖。

　　全过程没有对抗，没有争夺，没人能反应。

　　他依旧坐在原地，腰背挺直，粗陶茶壶安静地挂在腰间。风吹不动他一根头发。

　　直播画面里，所有人都定着。只有楚玄霄的动作是流畅的。镜头拍到了他抬手的那一瞬，拍到了青莲入袖的画面。

　　可观众已经不会刷弹幕了。

　　屏幕上只有一条重复滚动的消息：

　　【……】

　　没人打字，是系统自动刷的。像是集体宕机前的最后一行代码。

　　楚玄霄闭眼。

　　他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识海深处传来的低语——来自那朵藏在袖中的青莲。

　　它在说话。

　　说的是三个字。

　　“见故人。”

　　他睁开眼。

　　金瞳一闪。

　　混沌巨兽的虚影还站在原地，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它看着楚玄霄，眼神复杂，像在看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楚玄霄没理它。

　　他伸手，把刚才放在地上的那杯茶端了起来。

　　茶还是热的。

　　他喝了一口。

　　味道有点涩，是因为火候过了。但他没计较。

　　这种事，以前在茶摊上常有。客人急着拍照，水温没控好，泡出来的茶就容易发苦。他一般不说，喝完就行。

　　现在也一样。

　　他放下杯子，手指轻轻敲了下壶壁。

　　一声轻响。

　　全场唯一能动的声音。

　　混沌巨兽突然开口，依旧是意识传音：“三百年前，您也是这样带走它的。”

　　楚玄霄看了它一眼。

　　“那时你还没出生。”

　　“可我知道。”巨兽说，“我是最后一道锁，守的是‘非主勿近’的誓约。您破了曲，解了契，我不该拦。”

　　“那你为什么拦别人？”

　　“因为他们不懂。”巨兽低头，“他们以为这是宝物，其实这是‘债’。”

　　楚玄霄没问是什么债。

　　他大概知道。

　　前世陨落前，他封印了太多东西。魔渊、天裂、混沌源根……有些事做完就得有人背后果。这朵青莲，不是奖励，是责任。

　　普通人拿了，会被撑爆。

　　正道抢它，只会引发浩劫。

　　所以他没让沐清歌碰。

　　情契共鸣听起来浪漫，但真要两人共同承担因果，她还没准备好。现在也不是时候。

　　他一个人就够了。

　　巨兽的身体越来越淡。

　　它最后说了一句：“曲终之前，无人可醒。”

　　楚玄霄点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会一直定在这里，直到他停下《安魂曲》。而曲子不停，茶香不散，音波就会持续压制所有意识活动。

　　等于是，整个秘境核心区的时间，被他按下了暂停键。

　　除了他。

　　他站起身。

　　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谁。

　　茶壶挂在腰上，随着步伐微微晃动。他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走到石台边缘。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抬起手，掌心朝下。

　　一道极细的茶渍从壶嘴流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石台裂缝中。

　　茶水渗进去的瞬间，地面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但他没继续看。

　　他转身，重新坐回原位。

　　姿势和之前一模一样。

　　盘膝，手搭茶壶，眼神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袖子里的青莲很安静。

　　直播设备还在运行。

　　沐清歌的镜头对准他，画面稳定。

　　但她本人还站在十步外，额间莲花印记已经褪色，整个人处于静止状态。

　　楚玄霄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他知道下一章会发生什么。

　　曲声停歇，众人如梦初醒。

　　他们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做，记忆停留在冲向青莲的那一刻。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袋发空，像是睡了一觉。

　　但有些人会留下后遗症。

　　比如昆仑长老，他的右手会一直颤抖，再也握不住剑。

　　比如崂山弟子，听到茶壶声就会跪下。

　　这些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

　　青莲已经不在原位了。

　　而带走它的人，始终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喝茶。

　　好像什么都没变。

　　可一切都变了。

　　他抬起手，再次摸了摸茶壶。

　　指尖滑过壶身，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壶底那道裂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愈合了。

　　他没注意。

　　他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茶面上泛起一圈涟漪。

　　涟漪中心，倒映出一张脸。

　　不是他现在的样子。

　　而是三百年前，仙尊登顶那天的模样。

　　金冠束发，眸如日月，身后九重天门缓缓开启。

　　那张脸对他笑了笑。

　　然后涟漪散去。

　　茶面恢复平静。

　　楚玄霄放下茶杯。

　　他忽然说：

　　“你当年也没喝完这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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