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夏衣风波起，父女对峙显真章（上）

　　这……将父亲堂堂超品侯爵的颜面置于何地？将我们镇西侯府百年清誉置于何地？女儿窃以为，

　　此例一开，恐有损父亲官声，更玷污侯府门楣！此为一不妥！”

　　一顶“有损侯府颜面”、“玷污门楣”的巨大帽子，如同泰山压顶，狠狠扣了下来！

　　白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骆静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骆静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依旧平稳，却步步紧逼：

　　“第二，女儿再问，锦绣坊固然名声在外，工巧价高。然其绣样纹饰，流行于市井，

　　京中不少官宦富户之家，但凡有些银钱，皆可仿制。若我侯府诸位姐妹，届时皆穿着一式一样、

　　出自同一绣坊的衣裳，行走于各府宴饮之间，与他人撞衫事小，若被不明就里之人误认为是寻常富家商贾之女，

　　失了侯府千金应有的端庄大气、独特风骨与身份象征，岂非舍本逐末，沦为笑柄？

　　难道我们镇西侯府的体面与尊荣，竟需要依靠一个民间绣坊的手艺来维系和彰显吗？

　　女儿以为，此乃本末倒置！此为二不妥！”

　　不等众人消化这话中的锋芒，骆静目光倏地转向脸色已然有些发白的白慧容，

　　带着一种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探究，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带着一种直刺要害的凌厉：

　　“第三，也是女儿最不解之处！往年年节，舅家虽有节礼往来，不过寻常尺头、玩器，聊表心意。

　　为何今年如此反常，竟专程、大手笔地赠送足够阖府诸位姐妹裁衣的名贵料子？

　　女儿斗胆揣测，母亲今日此举，其深意，莫非是想用舅家所赠之物，充作公中份例，为诸位姐妹裁衣？

　　如此行事，表面看是全了舅家的情面，姐妹们都得了实惠，但往深处想，这裁衣的恩情，

　　诸位姐妹是该记在侯府公中、记在母亲您的名下，还是……该记在赠料的舅家、记在……慧容表妹的身上？”

　　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白慧容，字字诛心：

　　“若真如此，女儿倒要冒昧问一句母亲：这今日之事，究竟是镇西侯府在给自己的姑娘们制备夏衣？

　　还是……京城白家，在借母亲之手，为他们外嫁姑娘所出的外甥女——慧容表妹，

　　在侯府诸位姐妹之中，做人情、立威望、收买人心呢？！”

　　这一番话，层层递进，句句如刀！将白氏那点看似光鲜、实则包藏私心的算计，赤裸裸地剥开，公之于众！

　　直接点明了此举会让侯府被看轻、华而不实、以及最终目的是为白慧容“邀买人心”、削弱侯府自主性的本质！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那些原本还欣喜万分的庶女和姨娘们，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

　　转而露出了深思、恍然、乃至一丝被利用的恼怒之色！是啊，用了白家的料子，穿了锦绣坊的衣裳，

　　这份人情，到头来算谁的？是侯府给的？还是白家给的？是主母的恩典？还是白慧容的“面子”？

　　白氏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她霍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指着骆静，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你这个孽障！你敢如此血口喷人！污蔑为娘！污蔑你舅家！

　　我一片好心，为你姐妹们谋划，你竟敢如此曲解！还敢非议长辈？你的孝道呢？你的教养呢？！

　　都被狗吃了吗？！”

　　白慧容也瞬间红了眼圈，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扑到白氏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姑母！您别动气！表姐……表姐她定然是误会了！误会了姑母的苦心，

　　也误会了容儿……容儿绝无此心啊！姑母待姐妹们一向视如己出，天地可鉴啊！”

　　“是不是误会，母亲心中自有明镜，表妹也心知肚明。”骆静面对白氏的暴怒和白慧容的哭诉，

　　神色依旧平静得可怕，甚至向前踏了一小步，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白氏喷火的视线，声音清晰，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女儿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皆是为侯府声誉考量，问心无愧！

　　若母亲觉得女儿所言毫无道理，纯属胡搅蛮缠，恶意揣测……”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重新定格在白氏脸上，语气斩钉截铁：

　　“那么，为了公允起见，也为了澄清是非，以免日后落人口实，不若现在就请祖母和父亲过来，

　　将此事原委道明，请他们二位老人家来评判评判！看看用舅家所赠衣料充作公中份例，

　　外聘绣娘为阖府小姐制衣，究竟是否合乎侯府规矩？是否于侯府颜面无损？是否……妥当！”

　　她再次抬出了老夫人和侯爷！将这内部矛盾，直接提升到了需要家族最高决策者裁决的高度！

　　三夫人李氏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状，适时地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不高不低、

　　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公允”的担忧：

　　“大嫂，您先消消气。静丫头这话……说得是直接了些，冲撞了您，是她不对。

　　但……细想起来，她提到的这侯府颜面一事……似乎……也不无道理啊。

　　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的就是脸面和规矩。若是为了几件衣裳，惹来外界非议，确实……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这下，白氏彻底被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上！答应，就等于当众承认了自己考虑不周、甚至有损侯府利益，

　　坐实了骆静的指控！不答应，就显得她心虚，不敢让老夫人和侯爷评理！

　　她死死地瞪着骆静，胸口剧烈起伏，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将她千刀万剐！

　　这个孽障！这个天生的克星！每次都能如此精准狠辣地撕破她所有的伪装，将她逼入绝境！让她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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