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全城捉迷藏

　　华海市，第九安全局秘密行动基地。

　　地下三层，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金属冷却剂混合的味道。

　　慕容雪站在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是林风发来的那份加密文件。文件已经被技术部门解构成无数个数据点，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家公司、一笔资金流或一个虚拟Id。

　　她的身后，站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他们身穿黑色的作战服，面无表情，像一群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他们是第九局最精锐的行动组，“夜鹰”。

　　“都看明白了吗？”慕容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一名代号“苍狼”的行动组长上前一步，他的声音通过战术头盔传出，带着一丝金属质感：“报告慕容组长，目标锁定，海港工业园废弃化工区。但……情报来源……可靠吗？”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份情报的逻辑链条太过匪夷所思。从一个论坛的匿名提问，到一个加密钱包，再到十几家看似毫无关联的民用企业，最后指向一个鸟不拉屎的废弃工厂。这不像是情报分析，更像是……占卜。

　　慕容雪转过身，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

　　“可靠。”她只说了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沙盘’提供的情报，优先级为最高。他的分析，就是事实。”

　　“沙盘”这个代号，在“利剑”小队中已经不是秘密。他们是上次商场反恐演习的亲历者，也是那场演习突变为真实劫案后，被林风在云端之上完美指挥，创造了零伤亡奇迹的执行者。

　　他们从未见过“沙盘”，但在他们心中，这个代号已经等同于“神谕”。

　　“我们的任务，”慕容雪继续说道，语气变得冰冷而锐利，“不是攻坚，是‘摘除’。敌人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他们可能掌握着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根据‘沙盘’的警告，我们必须在不惊动任何电子警报系统的前提下，潜入目标核心区，进行物理清除。”

　　“这简直是在拆除一枚绣花针上的炸弹。”苍狼低声说。

　　“那就把你们的手，变成最高精度的手术刀。”慕容雪的指令不带一丝感情，“行动代号：‘静默手术’。目标，切除隐藏在城市肌理中的癌细胞。出发！”

　　“是！”

　　三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基地，融入了华海市的夜色之中。

　　……

　　林风的卧室里。

　　他没有关注慕容雪那边的行动。在他的沙盘系统里，军事行动的推演只是最基础的功能，他百分之百相信“利剑”的专业能力。

　　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他在等陈斌的电话。

　　那十几家供应商，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因果网络图上。它们太正常了，正常到不正常。每一家公司都有合法的业务，良好的信誉，按时纳税，甚至还有几家是区里的明星企业。

　　但沙盘系统不会骗人。这些看似健康的“细胞”，在为同一个“肿瘤”输送养分。

　　废弃的化工厂，真的是“肿瘤”本身吗？还是说……它也只是一个更庞大的癌变组织的一部分？

　　“嗡——嗡——”

　　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林风秒接。

　　“是我，陈斌。”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能听到键盘的敲击声，“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你猜怎么着？那个废弃的海港工业园，有问题，但问题又没那么大。”

　　“说具体点。”林风的声音很平静。

　　“电力数据很奇怪。”陈斌的语速很快，“过去三个月，它没有走工业用电的大额账户，而是通过周边至少三十个废弃的民用电表账户，分散式地偷电。总用电量很大，但每个账户的增幅都不起眼，完美避开了电力公司的预警阈值。而且用电时间非常诡异，都是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出现规律性的波峰。”

　　这印证了林风的推测。

　　“但是，”陈斌话锋一转，“它的用水量几乎为零。这不合逻辑。这么大的用电量，无论是搞什么生产还是运行大型服务器，都需要配套的冷却系统，必然会产生巨大的用水需求。可水务系统的数据显示，那里就是一片死地。”

　　“车辆记录呢？有没有大型货车进出？”

　　“更奇怪的就在这，”陈斌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没有。三个月来，只有几辆普通的金杯面包车在深夜进出过，频率大概是每周一次。没有运输重型设备的记录，也没有运送大量物资的迹象。”

　　林风沉默了。

　　沙盘上，海港工业园的模型旁，浮现出陈斌提供的所有数据。

　　高额的、分散的、规律的用电。

　　几乎为零的用水。

　　极少的人员车辆流动。

　　这三者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它像一个幽灵工厂，在消耗着巨大的能量，却不产生任何物理世界的产出和消耗。

　　“沙盘……”陈斌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感觉……我查的不是一个工厂，是一个……鬼故事。”

　　林风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他的意识在沙盘上疯狂地检索、碰撞、重组。

　　如果，用水不是来自市政管网呢？

　　如果，设备不是运进去，而是“长”出来的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林风的脑海中闪过。

　　“陈斌，”林风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别管工厂了。现在，立刻，用你的最高权限，帮我查另外几个地方的实时水电数据。”

　　“啊？又查？”

　　“第一家，城西‘精工特种合金加工厂’，我需要他们三号车间的独立冷却系统水循环数据。第二家，高新区‘海量存储技术公司’，他们地下二层服务器机房的备用电源瞬时功率。第三家，物流港‘四海通达’的七号冷链仓库，我要它制冷压缩机的启动日志。”

　　林风一口气报出了七八个地址和具体到某个设备的数据需求。

　　电话那头的陈斌彻底懵了。

　　“兄弟……你到底要干嘛？这些公司八竿子打不着啊！而且你要的数据也太……太刁钻了！这都属于商业机密，我……我没有直接调阅的权限，需要打报告申请，程序很复杂的！”

　　“那就黑进去。”林风的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我可是国家公务员！”

　　“你也是第九局的秘密联络员。”林风加重了语气，“听着，陈斌，这不是演习。你看到的那个‘鬼故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现在怀疑，敌人不是在某个地方建了一个基地。”

　　林风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把整个城市的工业体系，当成了他的服务器机箱。他在用无数个合法的、分散的零件，为自己组装一台……前所未有的超级计算机。”

　　陈斌那边，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林风知道，他那套稳固的、建立在“体制”和“规则”之上的世界观，正在被自己一句话，砸得粉碎。

　　几秒钟后，陈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地址、公司、设备名称，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林风迅速地重复了一遍。

　　挂掉电话，他看着沙盘上那些被自己标记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公司。它们就像一个个独立的神经元。

　　现在，他需要陈斌，帮他看到这些神经元之间，那条无形的、传递着电信号的……神经束。

　　十分钟后。

　　诺基亚手机的提示音，像催命的闹钟一样响起。

　　是陈斌发来的加密数据包。

　　林风将其导入沙盘。

　　【数据已接收。正在与现有模型进行整合分析……】

　　瞬间，沙盘上的华海市地图，发生了剧变！

　　那些原本孤立的光点，被一条条新出现的数据流，连接了起来！

　　【分析报告生成】

　　【凌晨2点17分，海港工业园总用电量达到波峰。】

　　【同一时间，‘精工特种合金厂’三号车间的冷却水温，异常升高了5.7度。】

　　【同一时间，‘海量存储公司’地下机房的备用电源，出现了0.12秒的瞬时过载。】

　　【同一时间，‘四海通达’七号冷链仓库的压缩机，在未接收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自动启动了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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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又一个“同一时间”，像铁证一样，将这些看似无关的异常，死死地钉在了一起！

　　林风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明白了。

　　海港工业园，是这台超级计算机的cpU，负责核心运算，所以耗电量巨大。

　　而那些供应商，它们提供的不是零件，是“算力”！

　　合金厂的冷却系统，在为cpU散热！

　　存储公司的机房，是它的硬盘！

　　物流港的冷库，是它的液氮冷却补充单元！

　　敌人根本没有建造任何东西。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病毒，感染了城市的工业肌体，将无数个健康的细胞，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把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为他服务的，巨大的……活体机器！

　　而慕容雪他们，正准备去“摘除”的，不过是这台机器的cpU而已。

　　一旦他们动手，整台机器都会瞬间察觉，并作出反应！

　　林风猛地抓起那支诺基亚手机，拨通了慕容雪的号码。

　　“我是沙盘！慕容雪，听得到吗？！”

　　通讯器里传来利剑小队压抑的战术通讯声，和风声。

　　“收到，沙盘。我们已到达目标外围，准备切入。这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林风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中止行动！立刻撤退！”

　　“那不是敌人的大脑！那是陷阱！是一个连接着全城神经的……感知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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