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道之本源

　　踏入光门的瞬间，林墨尘感到自己“存在”的根基仿佛被轻轻撼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甚至没有“自我”的清晰边界。

　　他“悬浮”在一片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空间”中。这里并非黑暗，因为黑暗也是一种“存在”的状态；这里也并非虚无，因为虚无意味着“空无一物”。

　　这里更像是“一切可能性尚未发生，一切确定性尚未分离”的……原初状态。

　　混沌。

　　他的意识无比清醒，却难以感知到身体，仿佛意识本身成了一团独立存在的、微弱的火苗，在这浩瀚无垠的混沌背景中飘摇。

　　而在他的前方，悬浮着一团“光”。

　　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光芒，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和颜色，时而如星云般旋转扩散，绽放出亿万种色彩；时而坍缩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暗奇点；

　　时而又演化为地火水风等基础元素的雏形，随即又归于寂灭。它宏大、古老、漠然，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是万物的起点，也是万物的终结。

　　仅仅是被其“存在”本身所散发出的道韵波及，林墨尘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在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命面对宇宙本身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敬畏。

　　林墨尘定住心神，尝试以常规方式“悟道”。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探出的触须，轻轻飘向那团变幻不定的本源意志。

　　然而，神识甫一接触，便如同水滴落入浩瀚海洋，瞬间被同化、被消融。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信息的反馈，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包容”与“吞噬”。

　　他的那缕神识消失了，连带着他对那部分神识的感知也一同被抹去，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空”与“全”。

　　林墨尘闷哼一声，意识微微刺痛。这无关攻击，而是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他不信邪，运转吞天诀，尝试以功法去“沟通”或“吸引”本源中可能存在的、与“混元”相关的道韵。

　　灰色的混沌真元在他意识周围缓缓流转，散发出微弱的、属于他的“秩序”与“特性”。

　　然而，那本源意志依旧漠然变幻，对他的“秩序”毫无反应。在它面前，林墨尘这点微末的“混沌真元”和清晰的“功法运转”，如同试图用一根点燃的火柴去引起太阳的注意，幼稚得可笑。

　　他又尝试模拟新悟的剑意，模拟吸收的雷源气息，甚至尝试回想渡过混沌雷劫虚影时那种与“大道”短暂交融的玄妙状态……

　　一切努力，皆如石沉大海。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又仿佛每一瞬都被拉长到永恒。林墨尘的意识体开始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焦虑。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能看见外面浩瀚的世界，却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触及分毫，反而感到自身的“存在”正在被这无垠的混沌背景慢慢稀释、磨灭。

　　这不是力量上的压迫，而是“存在意义”层面上的消解。再这样下去，即便本源意志不主动攻击，他的道心也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绝对的“漠视”与“无回应”而逐渐崩溃，意识最终消散，成为这混沌背景中微不足道的一缕涟漪。

　　“怎么办……所有方法都无效……”

　　就在他的意识因持续不断的尝试失败和逐渐累积的绝望感而开始有些涣散、有些模糊的时候——

　　丹田深处，那枚与他元丹彻底融合、平日里寂静无声的混沌珠，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他催动的，甚至不是受到他情绪或意念的影响。

　　那是一种源自混沌珠本身“材质”或“本质”的，仿佛沉睡了无数年，于此刻感应到了某种极其熟悉、极其亲近的“同类”或“源头”气息，而产生的一丝……微弱的“共鸣”。

　　这震动是如此轻微，若非林墨尘此刻意识高度集中且与元丹紧密相连，几乎无法察觉。

　　但就是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震动，如同在绝对寂静的深海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瞬间在林墨尘近乎绝望的心湖中，荡开了希望的涟漪！

　　“混沌珠！”

　　他猛然惊醒。

　　混沌珠，加速时间，能磨炼神识，能提纯灵力，能演化鸿蒙……它本身，或许就与这“混沌本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的尝试，他都是以“林墨尘”这个个体，以他修炼出的“功法”、“剑意”、“真元”去接触本源。这就像一个人试图用自己的语言去跟宇宙法则对话，自然得不到回应。

　　这个念头一起，林墨尘立刻行动。他不再试图以自身意志去“解读”或“沟通”那漠然的本源意志，而是将全部心神，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沉入丹田，沉入那枚混沌珠之中。

　　他不再“操控”混沌珠，而是尝试“融入”它，感受它最深处那亘古长存的一丝……鸿蒙初开时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意味着他将意识的主动权部分交给了混沌珠。但他别无选择。

　　当他心神与混沌珠那一丝古老气息接触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与“亲切”感涌上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以混沌珠为媒介，将其内部自然散发出的、那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又真实不虚的“鸿蒙初气”的“味道”，向外“探”了出去。

　　没有形态，没有能量波动，只是一种纯粹的、关于“起源”的“意”。

　　这一缕微弱到极致的“意”，飘向了那团宏大漠然的混沌本源意志。

　　起初，毫无反应。

　　就在林墨尘的心再次下沉时——

　　那不断变幻形态、漠然运转的本源光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不是停止变幻，而是所有演化的过程，都在那一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协调的凝滞。就像一首宏大交响乐中，某个乐器极其轻微地走调了一下，短暂到几乎无法捕捉，但确实存在。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波动”，从本源意志中传来。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亲近”？

　　一股温和、精纯、浩瀚，却又无比包容的混沌道韵，顺着混沌珠探出的那一丝微弱的“鸿蒙初气”的联系，如同涓涓细流，反向流淌而来，轻轻包裹住了林墨尘的意识。

　　没有具体的知识灌输，没有力量灌注，没有画面呈现。

　　在这一刹那，林墨尘“感觉”自己不再是飘摇在混沌中的微弱意识，而是仿佛化为了这混沌本身的一部分。

　　他“看到”了万物未生之前的寂静与充盈，看到了规则未定之前的无限可能，看到了“有”与“无”的边界如何模糊，看到了“秩序”如何从“无序”中自发萌生最初的雏形……

　　这不是领悟了某条具体的“道”，而是短暂地、身临其境地“体验”了“道”最原初的“状态”。

　　虽然这体验短暂得如同幻觉，模糊得如同梦醒后的残影，无法转化为任何具体的修炼法门或神通，但它却在他灵魂最深处，烙下了一个印记——一个关于“混沌”为何物，关于自身力量根源所在的、模糊却又无比真实的“认知”。

　　这认知无法言传，却将深远地影响他未来所有的修行方向。

　　在某个无法被察觉的维度，灰袍老者的虚影微微凝实，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讶异。他紧盯着林墨尘意识所在的位置，眉头紧锁。

　　“刚才那一瞬……那股气息……古老到令人心悸，甚至比老夫看守的这缕混沌本源投影，似乎更接近真正的‘源头’……此子体内，究竟藏着何物？竟能引动本源意志主动交融？连老夫都感应不真切……”

　　老者沉吟片刻，终究摇了摇头，身影缓缓淡去，“罢了，各有机缘，塔规不可违。”

　　温和的混沌道韵缓缓退去。

　　那团本源意志恢复了之前的漠然变幻，但林墨尘知道，考验已经结束。不是他“通过”了考验，而是他“被允许”通过了考验。

　　一种玄妙的联系，在他与这缕混沌本源投影之间，悄然建立，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第九考，‘道之本源’，通过。”

　　塔灵之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林墨尘的意识回归，重新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他依旧站在原地，但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眼神深邃了许多，气质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周围空间格格不入又浑然一体的奇异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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