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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曹家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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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的一丝悸动与淡淡的悲伤,在这残酷而清晰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迅速地被冲淡,直至消散。他与这个名为肖害的弟弟,从未有过交集,唯一的联系便是那微薄的血脉。

  如今,这血脉的感应已断,而对方的人生轨迹又是如此不堪,实在难以在他心中激起更多的涟漪,唯有对命运弄人的一丝感慨。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道侣清澈而平静的眼眸。滕妙岚的目光中,没有询问,没有安慰,只有一种与他心意相通的了然与默契。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意。这纷扰喧嚣的红尘,充斥着算计、背叛、杀戮与无止境的欲望,确实不如他们那远离尘嚣、隐匿于山水之间的洞府来得清净自在。

  “此间事了,我们回去吧。”肖厉轻声道。滕妙岚微微颔首。下一刻,两道流光自北境冰原冲天而起,撕裂云层,向着遥远的天际遁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国,青渊城。

  曹家祖祠新近修缮完毕,朱漆大门上鎏金铜钉在晨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高悬的匾额以苍劲笔法刻着“曹氏宗祠”四个大字。虽比不得当年鼎盛时期的恢弘气派,却也自有一番沉淀下来的庄重底蕴。

  曹梦菲一袭素衣,跨过及膝的檀木门槛,步入祠内。一股混合了陈年木料、洁净香烛与淡淡鲜花清冽气息的味道萦绕鼻尖。

  祠堂内部开阔深远,巨大的梁柱支撑起高耸的穹顶,阳光透过精心雕琢的窗棂,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目光,缓缓掠过前方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灵位牌匾。最前方那一排,是她至亲之人——父亲曹正罡、母亲苏婉、二叔曹正云、三叔曹正风...每一个名字,都曾是在云国疆域内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只余下这冰冷而肃穆的木牌,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家族曾经的血性与辉煌,以及那场几乎将其彻底摧毁的浩劫。

  香案是由整块的阴沉木雕成,上面摆放着时令鲜果、三牲祭品,精致的香炉中插着儿臂粗的凝神香,青烟袅袅,笔直上升,直至丈余高处才缓缓散开,让整个祠堂都笼罩在一片朦胧而肃穆的氛围之中。祠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一块牌位都擦拭得光可鉴人,显然日常供奉极其用心。

  然而,走出这庄严肃穆的祖祠,望向曹家大宅更深处,那份因修缮一新而勉强维持的体面之下,是再也无法掩盖的寂寥。

  曾经足以容纳上千族人同时居住的连绵院落,如今大多空置,回廊间少见仆从身影,演武场上也听不到少年子弟操练的呼喝声。那份门庭若市、人丁兴旺的热闹景象,终究是随着那场劫难,一去不复返了。

  在祠堂左侧,她的兄长曹亮山坐在一张特制的玄铁轮椅上。轮椅骨架以百炼玄铁打造,嵌入轻灵木芯,兼顾稳固与灵便,扶手处打磨得温润,显然日常使用频繁。曹亮山面容棱角分明,眉宇间依旧带着昔日的坚毅与果敢,那是历经风霜而不倒的家族继承人所特有的气质。

  只是,当他静默不语时,眼神深处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难以完全驱散的落寞,以及一丝对既定命运的无奈。

  几年前那场浩劫中,他为守护族人,硬撼强敌,虽侥幸保住性命,元神却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一身修为终生止步于元灵初期,再难寸进。这对于一个曾经天赋卓绝、被寄予厚望的修炼者而言,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立于曹亮山身侧的,是二哥曹亮清。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藏青色暗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简单的玉带,气息沉凝内敛,已然达到了元灵中期境界。

  正是他,在家族倾颓之际,毅然接过重担,以并不算特别顶尖的修为,周旋于青渊城各方势力之间,苦苦支撑,才使得曹家在这片故土上保留了一份基业,未曾彻底烟消云散。

  这份远超同龄人的重压,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沉稳得多,眸光开阖间,带着与年龄不甚相符的审慎与决断。

  “大哥,二哥。”

  曹梦菲走到近前,声音轻柔,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尘,更带着触及心底伤痛的哽咽,眼中已有泪光闪烁。望着至亲兄长,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三妹,回来了就好。”

  曹亮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妹妹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那手掌宽厚,却依稀能感到一丝因长久运转滞涩元力而产生的微颤。曹亮清也转过头,对着妹妹微微颔首,没有过多言语,一切关切与问候,尽在这无声的注视之中。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略显蹒跚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咳嗽。在家仆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四叔曹毅拄着一根虬龙木拐杖,佝偻着背,一步一顿地挪了进来。

  他如今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在修炼者中正当壮年,看上去却已是满头霜雪,脸上深刻着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皱纹,腰背再也无法挺直。那场浩劫同样未曾放过他,虽侥幸留得性命,却伤了根本元气,如今能维持着不继续恶化,已属不易。他的到来,更添了几分祠堂内的悲凉与沉重。

  此刻,曹家残存的所有力量,无论主支旁系,还是忠心耿耿、至今不愿离去的侍卫、仆役、管事,皆已按照身份辈分,井然有序地肃立在祠堂前方那以青石板铺就的广阔广场上。人数虽不及鼎盛时期的十一,却也仍有数百之众。

  人人皆身着素服,面色悲戚而肃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祠堂内那密密麻麻的灵位,一种无声的哀恸与誓死守护当前这份微弱基业的决绝,在空气中默默流淌。广场四周,矗立着代表曹家曾经荣耀与力量的旌旗,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祭祀的吉时已到。

  曹亮清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香案正前方。他先是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三揖,然后转过身,面朝广场上的所有族人。

  他并未立刻开口,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那目光沉静如水,却自有千钧之力,让原本细微的啜泣声也悄然止息。

  “吉时已至,祭礼,启——” 曹亮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祠堂内外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沉重。

  早已侍立在一旁的礼官闻声,立刻以悠长而肃穆的声调唱喏起来。那声音古老而苍凉,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唤醒了沉睡在血脉深处的记忆。

  首先进行的是“迎灵”。

  在礼官的指引下,曹亮清亲手将代表祖先英灵的金箔符箓在特制的长明灯上点燃,符箓化作一缕青烟,混合着凝神香的烟气,盘旋上升,最终消散在祠堂穹顶的阴影之中,象征着已故先人的魂灵应召而来,接受后人的供奉与祭拜。

  接着是“初献礼”。

  曹亮清从司仪手中接过第一炷长达三尺的“追思香”,此香以沉水香木混合多种安宁心神的灵草制成,香气醇厚绵长。他步履沉稳,将香插入巨大的主香炉内,再次深深叩拜。

  随后,曹亮山在仆从的帮助下,操控轮椅上前,代表行动不便的族人,献上第二炷“慰魂香”。曹梦菲则紧随二哥之后,奉上第三炷“祈福香”,祈愿家族安泰,逝者安息。三炷清香依次点燃,烟气愈发浓郁,将整个祠堂渲染得如同仙境,又似冥府。

  “亚献礼”环节则是更为繁复。

  由四叔曹毅主持,他虽然行动不便,却坚持亲自完成。在家仆的辅助下,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蕴含灵气的五谷、鲜果、以及取自青渊山深处灵泉酿造的美酒,一一高举过额,然后恭敬地摆放在香案之上。每摆放一样,礼官便高唱祭品的名称与寓意,祈求祖先庇佑家族风调雨顺、仓廪充实、英才辈出。

  随后是“终献礼”,也是最为核心的“血食”之献。

  四名体格健壮的侍卫,抬着一头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并以灵药香料初步处理过的巨大“赤瞳蛮牛”走上祭坛。这蛮牛虽非什么高阶妖兽,却也是附近山林中难得一见的凶兽,气血旺盛,象征着家族的武风与力量仍在延续。

  曹亮清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元力匹练射出,精准地在蛮牛脖颈处划开一道口子,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入特制的青铜大鼎之中,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与香烛气息混合,形成一种奇异而古老的味道。这血食与血气,在古老的祭祀仪轨中,被认为是最能沟通先祖英灵的存在。

  献礼之后,便是漫长的“诵经超度”环节。早已请来的九位青渊城德高望重的长者,身披法袍,手持玉磬、铜钟等法器,环绕祭坛盘膝坐下,开始吟诵起悠远而晦涩的祭文。

  那声音初时低沉,继而高昂,时而如泣如诉,追忆家族辉煌历史与先人功绩;时而慷慨激昂,颂扬英烈们在那场浩劫中为守护家族而浴血奋战、视死如归的壮举;时而又转为空灵悲悯,为所有逝去的亡魂祈求安息。

  磬声清越,钟声浑厚,伴随着老迈而虔诚的吟唱声,在祠堂内外回荡,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广场上,不少族人已是泪流满面,却都强忍着不敢放声,只能以手掩口,或深深垂下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曹梦菲站在兄长身侧,听着那仿佛来自远古的诵经声,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与肃穆的牌位,父母叔伯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由得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记得父亲教导她修炼时严厉而期待的眼神,记得母亲在灯下为她缝制衣物时的温柔叮咛,记得二叔带她第一次御空飞行时的兴奋与恐惧,记得三叔偷偷塞给她灵果时的爽朗笑声...

  往昔的温馨与那场突如其来的惨烈厮杀、冲天火光、族人的悲鸣惨叫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紧紧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没有失态。

  曹亮山端坐于轮椅之上,面容依旧坚毅,唯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的目光落在父母灵位之上,充满了愧疚与不甘。身为长子,却无力守护家族周全,甚至自身也落得残躯,这份重压,比山更沉。

  曹亮清则始终面色沉凝,主持着整个仪式。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族人,那些悲戚的面容,那些强忍的泪水,那些依旧愿意追随曹家、不离不弃的眼神,都化作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

  他知道,悲伤不能复兴家族,今日之祭,既是为了告慰亡魂,也是为了凝聚这仅存的人心,让所有人记住过去的苦难与荣耀,方能更有力地走向未来。

  诵经声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香烛不断,献礼有序。当夕阳终于西斜,橘红色的余晖如同泼洒的熔金,为曹家大宅高耸的屋檐、肃穆的祠堂以及广场上每一个悲伤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凄艳而温暖的光晕时,冗长而庄严的祭祀仪式,终于接近了尾声。

  在礼官最后的唱喏声中,曹亮清带领所有族人,面向祖宗牌位,行最后的“送灵”大礼。众人齐刷刷跪拜下去,额头触地,久久不愿起身。那是对逝者最深切的哀思,也是对生者最坚定的鞭策。

  祭祀结束,族人们开始在各自主事人的带领下,有序地默默退去。广场上的人群渐渐稀疏,只留下满地跪拜的痕迹,以及那依旧在晚风中摇曳的素白旌旗。

  曹梦菲与两位兄长,以及疲惫不堪、几乎需要家仆背扶的四叔曹毅,最后留在祠堂之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冰冷的地面上。

  “大哥,二哥,四叔,”

  曹梦菲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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