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未来收件人

　　豆浆沫子还在杯底打转，林逸却先听见门外的刹车声——一辆绿色电动三轮车，车厢漆着褪色的“慢递”二字，车门哐当弹开，跳下的是个戴银边眼镜的姑娘，怀里抱着一只与印社同款的木箱，只是箱面炭笔字换成了：未来·回执/231-1。

　　姑娘叫李想，就是昨天废品站里收《葬经》的那个。她把木箱往柜台一放，铜镜搭扣“叮”一声轻响，像老熟人敲门。“收件人——众字编辑部。”她喘着气，额角有赶路的汗，“寄件人——未来的你们。”

　　林逸愣住，阿红先伸手，指节在箱面轻叩三下——这是慢递规矩，敲三下，字自己答。箱里果然传出熟悉的铅笔屑声，却比去时轻快，像一群孩子踩着水洼往回跑。铜镜搭扣自动弹开，箱盖掀起一条缝，一缕带着油条味的晨雾先飘出来，接着是231张回执书签——但颜色变了，原本淡蓝的“众”字被晨光烘成暖金，背面多了一行新墨：

　　“答案已填，请查收。”

　　老吴把豆浆杯放下，杯底“众”字印泥尚湿，他抬眼瞅李想：“未来多远？”姑娘笑，露出虎牙：“不远，就隔了一夜。”

　　一、来自明早的231份答案

　　书签被倒在晒版台上，像散落的邮票。林逸随手翻起一张，是周可的——

　　正面：今天，我当人了吗？

　　背面：当了，但只当到七分之六，剩下七分之一留给明天。

　　字迹比昨日工整，却故意留一撇未写完，像给成长留活口。

　　赵婶的回执更生活化：

　　“当了！煎饼卖完，蛋没涨价，儿子高考题我都会两道！”

　　她在空白处画了个笑脸，蛋黄色，用真蛋黄涂的，尚带油光。

　　最特别的是一张无署名——

　　正面问题被划掉，改成：

　　“今天，我们当‘众’了吗？”

　　背面只一个字：嗯。

　　字极大，占满纸，墨迹未干，边缘还在往下淌，像刚写完就寄出。

　　阿红把这张无署名举到灯下，字影投在墙壁，恰好与铜镜的“众”字重叠，阴阳吻合，像给编辑部盖了无形的通过章。

　　二、5元返程款的“复利”

　　李想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正是昨天竞价买书签那位买家付的。“买家说，错字书签升值了，原路返回。”她把钱塞进打印机进钞口，机器“滴”一声，屏显：【收到未来股息0.005％，是否复利？】

　　林逸选了“是”。0.005％被自动拆成231份，每份0.0000217％，对应231张回执书签，像给每张派了息。打印机吐出一张“股息券”，薄如蝉翼，可撕，可贴，可折飞机。周可那份被李想顺手折成Z-004，机翼写着：未来股息，请继续飞行。

　　三、生活版的“加印”按钮

　　小七把回执答案扫描进电脑，新建文档：《众字生活版·未来回执专刊》。版面极简单，一栏问题，一栏答案，中间留白给读者二次书写。他按下“加印”，打印机却提示：【缺纸，请放入生活纤维】。

　　阿红把早点摊收来的鸡蛋壳、韭菜叶、擦手纸团一并塞进进纸口，机器“咕咚”咽下，吐出淡金色的纸，韧度如棉，还带着蛋壳斑点。头版标题：今天，我们当人了吗？答案：正在加载……

　　加印两百份，成本归零，纸浆来自今天的生活渣滓，墨迹来自昨晚省下的0.005％心跳。老吴在尾版留白处刻了个小广告：“众字厕所，筹集中，回执即砖头，答案即水泥。”

　　四、慢递返程·Z-004

　　午后，阳光晒得铜镜发烫。李想从背包掏出一只空木箱，尺寸与去时相同，只是箱内贴满返程股息券。她把231张已答回执重新放入，每张背面再留一道空白：明天，你想当什么？

　　箱盖扣上，铜镜搭扣“叮”一声，火苗反向吸入，像把未来的问题也带走。林逸把木箱搬上她的绿色三轮，车厢漆字改成：慢递·返程·Z-004。发车前，李想递给他一张“未来收件人”明信片，上面印着：

　　“收件人：当下的我们；寄件人：明天的众字。”

　　明信片没写字，只盖一个邮戳——是今晨的豆浆泡沫，被阳光晒成淡黄圆痕，像给时间盖了生活邮戳。

　　五、公共厕所的“砖头”

　　傍晚，众字印社门口摆出一只大塑料桶，桶身贴着：众厕砖头收集处。读者把回执副券撕下，投进桶，每投一张，桶壁亮起0.0000217％的微光，像给城市点了一盏小到可以忽略的灯。桶底渐渐积起一座“答案山”：有的写“想当风”，有的写“想当妈妈”，有的只画一条波浪线，像心跳的倒影。

　　赵婶收摊回来，把今天多出的三张回执副券揉成纸团，扔进桶，纸团遇光即散，化作细沙，沙面浮出三个字：众厕成。她笑：“原来砖头是软的，却能盖房子。”

　　六、心跳银行的“零存整取”

　　夜里十点，罐头盒“叮”一声，返程股息到账：0.005％， plus 生活利息0.0001％，合计0.0051％。存折自动更新：

　　【活字银行·零存整取】

　　余额：0.0151％

　　到期日：众厕破土动工

　　利息：读者答案×231

　　续存方式：继续当人

　　林逸把存折塞进词典，夹在“零”字旁，释义栏被他添了一句：零不是无，是还没开始的小数点。

　　七、月亮的二次签收

　　零点，月亮再次路过教室，词典静静躺在讲台，空白书签露出小角，像一封待寄的信。月光把它影子投在黑板上，与纸飞机Z-004的轮廓重叠，慢慢拼成一个新字——“从”。两个人，一前一后，中间留一条空，等人填写明天的名字。

　　远处，废弃铁路桥上的长椅，椅缝里的半张收据被风掀起，针孔“231/请慢走”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像给未来的慢递人，留一盏永不熄的小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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