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以怨为火

　　柳青一口精血，喷在赤红的丹炉上，没有流淌，而是像滚油泼在烙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滋啦”声。

　　黑气缭绕，怨毒冲天。

　　柳青的脸，在那一瞬间，又白了几分，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他没有掐任何丹诀，没有凝聚任何丹火。

　　他只是伸出双手，死死地按在了滚烫的丹炉上。

　　“疯了！他彻底疯了！”

　　“这是在亵渎丹道！把他轰下去！”

　　台下的嘲讽声，汇成了一片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高台掀翻。

　　石昊脸上的戏谑，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他摇了摇头，像是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浪费。

　　丹王眼中那丝波动，也彻底消失了。他重新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抚着长须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废物，终究是废物。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不过是临死前，一场更加难看的挣扎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的时候。

　　嗡——

　　那尊赤红的丹炉，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紧接着，整个丹炉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颤抖起来。

　　炉身上，那口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符文，在炉壁上疯狂游走。

　　“要炸炉了！”

　　“快退！这疯子要拉我们垫背！”

　　台下的人群，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波及。

　　高台上，石昊也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撤了两步，用灵力护住了自身。

　　只有丹王，还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 aquilo的阴冷。

　　炸了也好。

　　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柳青的身体，随着丹炉的震动，剧烈地起伏着。他的七窍，都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满头的黑发，也开始夹杂银丝。

　　他不是在炼丹。

　　他是在用自己的血肉，自己的神魂，自己的滔天怨恨，做这最后一炉丹的柴薪！

　　他要烧！

　　烧掉这虚伪的师徒情分！

　　烧掉这窃取他人生的大戏！

　　烧掉这不公的天道！

　　“啊——”

　　柳青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那声音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与疯狂。

　　轰！

　　丹炉的震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从炉内喷薄欲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高台，连同柳青一起，炸成齑粉。

　　嘲笑声，在这一刻，也达到了顶峰。

　　然而。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所有的震动，所有的嗡鸣，所有的狂暴气息，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高台之上，那尊赤红的丹炉，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再颤抖。

　　炉身上，那些黑色的血色符文，也停止了游走，仿佛被烙印进了炉体深处，散发着一股幽深邪异的光。

　　柳青按在丹炉上的双手，已经变成了干枯的鸡爪。

　　他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手，身体向后踉跄一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直了身体。

　　死寂。

　　广场上，数万人的场地，此刻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尊安静得有些诡异的丹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炸炉的巨响，没有传来。

　　预想中的能量风暴，也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

　　一股奇异的香气，从丹炉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那不是普通丹药的药香。

　　那香味，初闻时，带着一股血腥与焦糊的怨毒，让人闻之欲呕。

　　可紧接着，那股怨毒又化作了极致的甘醇与清冽，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闻所未闻，却又让人神魂颠倒的异香。

　　“这……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我的瓶颈，好像松动了！”

　　“天啊！这不可能！”

　　台下，那些识货的丹师，一个个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一样。

　　石昊脸上的鄙夷，彻底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那尊丹炉，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丹王那张始终挂着慈悲笑容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抚着长须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几根胡须，被他生生揪了下来。

　　“开！”

　　柳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最后一个字。

　　他猛地一拍丹炉。

　　炉盖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

　　没有霞光万道，没有异象冲天。

　　只有一枚通体漆黑，却在中心处，有一点米粒大小，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点的丹药，静静地，悬浮在丹炉的正上方。

　　那丹药，仿佛一个微缩的黑洞，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吸了进去。

　　唯有那一点金色，像是黑夜中唯一的星辰，倔强地，燃烧着。

　　上品！

　　不，是极品！

　　一枚以怨为火，以身为柴，炼出的，复仇之丹！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枚丹药，移到了柳青那张已经不成人形的脸上。

　　这个被他们唾弃，被他们踩在脚下，被他们当成笑话的废物。

　　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甚至不敢想象的方式，当着全城人的面，炼出了一枚足以让任何丹道宗师都为之疯狂的，极品丹药！

　　这一个耳光，比任何言语，都来得响亮。

　　它狠狠地，抽在了石昊的脸上，抽在了丹王的脸上，抽在了台下每一个曾经嘲笑过他的人的脸上。

　　角落里。

　　小翠张大了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

　　林晚拿起一块糕点，慢悠悠地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嗯，这瓜，终于熟了。”她含糊不清地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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