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刘犇即将面对另外一个选择。

　　第十三个相亲对象，据说是某高校的哲学副教授，头顶的地中海梳得一丝不苟，在咖啡馆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油光。他从存在主义讲到叔本华的悲观哲学，最后总结陈词：“何小姐，以你三十八岁的高龄，离异身份，还能遇到我这样不计前嫌的男人，应该懂得珍惜。”

　　何轻颜捏着细长的咖啡勺，慢慢搅动着眼前那杯早已冷掉的拿铁，奶沫支离破碎地沉下去。她抬头，唇角弯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弧度，眼底却像结了一层冰湖：“王教授，据我所知，叔本华虽然认为女人缺乏理性，但他也同样蔑视婚姻，称之为‘相互租赁的财产’。您引用他来做说客，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

　　男人噎住了，脸色涨红。

　　何轻颜优雅地拿起手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另外，我的年龄和婚史，不是您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孤独的回响。走出咖啡馆，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的燥热吹过来，掀动她米色风衣的衣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母亲。屏幕上那个跳跃的名字，像一道催命符。

　　她没接。

　　回到那个装修精致，却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公寓，她甩掉鞋子，赤脚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华灯初上，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天际线。她是网络上那个光环加身的“慈善医生何医生”，是贫困产妇中的“何医生”，手术刀握得稳，演讲台站得直。可剥开这一切，在父母眼里，她只是个年近四十、婚姻失败、无所出的“残次品”。

　　茶几上，还摊着前几天母亲“无意”落在这里的育儿杂志，封面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胖娃娃。她走过去，手指划过那光滑的封面，一种尖锐的渴望，混杂着无处发泄的愤懑，猛地攫住了她。

　　够了。真的够了。

　　她不需要一个男人来完整她的人生，但她渴望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她血脉，与她真正骨肉相连的生命。这个念头一旦破土，便疯狂滋长。

　　几天后，在家里，何轻颜见到了刘犇。

　　生门基金的背后掌舵人，外表只是一个妇科主任，背景深厚，手段通衢，本人更是英俊得极具攻击性。他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长腿交叠，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听完何轻颜条理清晰、毫无赘余的“合作提案”。

　　刘犇和何轻颜已经是几年的情人关系，同时他也是何清颜父亲的中医徒弟，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一丝不苟的盘发和冷静自持的脸，“师姐，而且，我有女朋友，感情稳定。这样……好吗？”

　　现在的刘犇很心虚，睡了师姐几年，自己还有一个正牌女友新疆美女古丽米热，外面还有好几个炮友，什么奥迪4S店的某美女等等。

　　何轻颜面不改色，从爱马仕手包里取出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推到他面前。“刘犇，这是初步协议。我对您的感情生活毫无兴趣，这仅仅是一次生物学上的合作，各取所需。您是公认的优质基因载体，聪明，健康，外貌出众。而我，能提供的是同样优秀的卵子，以及确保孩子未来十八年优渥成长的全部资源。您可以看一下条款，关于您的责任豁免和隐私保护，写得非常清楚。”

　　刘犇挑眉，拿起协议，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条款确实无可挑剔，完全将他摘除在外，仿佛他只是贡献了一管匿名的、质量上乘的“样本”。他放下协议，身体前倾，那双桃花眼锐利地盯住她：“轻颜，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一定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告诉米热和我爸，”何轻颜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这笔交易，您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得到一个携带您一半基因的、潜在的优秀后代，而无需承担任何养育的麻烦。甚至，在未来某些需要血缘关联的特殊情况下，这份协议也可能成为您的某种‘保险’。况且，”她语气微顿，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你是股市高手，明白得失的。”

　　刘犇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脸色微变，拿起桌上的钢笔，龙飞凤舞地在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我也是有苦衷的。要么不做试管，我们直接要孩子”

　　刘犇走上前抱着何轻颜走到床边，此处省略2000字。

　　之后的一切，都在何轻颜的精确掌控中进行。挑选诊所，安排周期，促排，取卵，移植……她在美国西海岸一家顶级的生殖中心完成了关键步骤。当验孕棒上显示出清晰的两道杠时，她独自坐在异国酒店卫生间的瓷砖地上，手轻轻覆上小腹，那里还一片平坦。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尘埃落定的疲惫，以及一丝破釜沉舟后的茫然。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按照计划，以“深造”和“开拓海外慈善项目”为由，延长了假期，悄然留在美国待产。

　　孕期并不轻松。强烈的孕吐，浮肿的脚踝，还有深夜里啃噬心灵的孤独。她屏蔽了国内大部分无关紧要的联系，只与助手和极少数核心团队成员保持沟通，远程处理基金会的事务。父母打来越洋电话，语气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担忧，再到隐隐的责备，她都以工作繁忙搪塞过去。她预定了洛杉矶最好的产科医院和产后护理中心，所有文件上，父亲一栏都是空白。

　　她给自己构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计划着等到孩子出生，带着他回国，就宣称是借助匿名精子库做的试管婴儿。完美的谎言，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何轻颜知道，自己和刘犇不可能的，她比刘犇大几岁，还和刘犇女朋友成了闺蜜，不可能破坏他们两人感情，但是她又想要一个孩子，舍不得和刘犇的羁绊，就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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