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不去了

　　二公主梵蓉倒台，柳家覆灭，在朝堂后宫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九公主梵曦的名字，也因此一次次被提及。她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骄纵跋扈、注定和亲的棋子，而是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敢于揭发黑暗的皇室公主。

　　皇帝对她似乎也多了几分真正的关注，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她的寝宫，甚至偶尔会召她询问一些无关痛痒的朝政见解，态度温和。

　　梵曦很好地扮演了这个角色。她收起了部分外露的骄纵，变得沉静而睿智，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从容与通透。她在父皇面前，既能恰到好处地展现女儿的娇憨，又能提出一些不失分寸、却显见识的建议，引得皇帝连连点头。

　　她利用这份 新得的“圣宠”和声望，开始不动声色地巩固自己的势力。通过钱太监，她将“墨韵斋”的产业进一步扩大，暗中吸纳了一些因柳家倒台而失势、却颇有能力的低阶官员和落魄文人，悄然编织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网和关系网。

　　她变得闪闪发光。不再是依靠前世记忆和玄隐庇护的复仇者，而是真正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手段，在宫廷中站稳了脚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和话语权。她享受着复仇成功的快意，享受着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闪光”的背后，是何种煎熬。

　　自那日决绝地将玄隐赶走后，他便真的从她眼前消失了。

　　他依旧在履行暗卫的职责，她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的气息，依旧在寝殿周围徘徊，守护着她的安全。但他不再现身，不再与她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目光的交汇都没有。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那被强行压下的痛苦和思念，便会如同毒蛇般噬咬她的心脏。她会想起他的沉默，他离去时那绝望的背影，想起万寿节前夜那炽热的吻和承诺……心，便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她恨他的欺骗，恨他的隐瞒，可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思念与不舍。

　　她开始用繁重的事务和精心的算计来麻痹自己，用复仇成功的快意来掩盖心底的空洞。她变得越来越像前世的那个自己，骄傲，冷漠，工于心计，只是这一次，她将这一切，都化作了保护自己的铠甲和进攻的利器。

　　这日，她正在翻阅“墨韵斋”送来的最新账目和搜集到的信息，汀兰进来禀报：

　　“公主，三皇子殿下派人送来请帖，邀您明日过府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梵曦放下手中的册子，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梵阙。合作扳倒二皇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现在找她，是想巩固联盟？还是……想卸磨杀驴？

　　无论是哪种，她都必须去。

　　“回复三皇兄，本公主明日准时赴约。”

　　“是。”汀兰应下，迟疑了一下，又低声道，“公主……您近日气色不太好，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梵曦摸了摸自己有些消瘦的脸颊，淡淡道：“无妨，只是有些劳累罢了。下去吧。”

　　汀兰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殿内恢复寂静。

　　梵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

　　玄隐，你看，没有你，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呢？

　　她闭上眼，任由那冰冷的余晖，洒在自己苍白的脸上。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或许，这就是……她重生归来，必须承受的……宿命。

　　而隐藏在殿外阴影中的玄隐，看着她站在窗边那单薄而倔强的身影，看着她脸上那掩不住的疲惫与落寞，心脏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他知道，他伤了她。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他能做的，只有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真正的、没有感情的影子，远远地、沉默地，守护着她。

　　直至……生命的尽头。

　　这，便是他的赎罪，也是他……唯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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