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观音土谣，人性考验

　　饥饿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队伍中疯狂蔓延。官差每日分发的那点稀粥，早已无法支撑基本的生命活动。人们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眼神越来越空洞，连哭泣和抱怨的力气都快要失去。对食物的渴望，成了盘踞在每个人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中，一种可怕的说法，如同阴沟里的暗流，开始在队伍里最绝望的人群中悄悄传播。

　　“……听说……吃那种白色的土……能顶饿……”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有气无力地对旁边的人低语，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

　　“白色的土？观音土？”另一个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那东西……能吃？不是说吃了会胀死人吗？”

　　“都这时候了，还管它胀不胀死？总比活活饿死强！”先前那汉子激动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我老家那边闹饥荒，就有人吃过……听说……听说刚开始是能顶饿的……”

　　“真的假的？哪里能找到？”

　　“我昨天好像……在那边山坡下看到有点泛白的土……”

　　类似的对话，在那些彻底失去希望、家当早已在匪患中丢光或者本就没有什么家当的流放犯之间隐秘地进行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

　　苏晚晚听到这些窃窃私语时，心脏猛地一沉。观音土！她在现代社会的书本和报道里看到过！那根本不是食物，是高岭土或者膨润土，吃了以后会在肠胃里吸水膨胀，根本无法消化，只会给人带来短暂的饱腹感假象，最终会导致肠道堵塞、腹胀如鼓，活活胀死！是饥荒年代最绝望、最惨烈的死法之一！

　　她立刻警觉起来，目光扫过自家族人。大多数人都疲惫麻木地坐着，似乎还没听到这个可怕的传言，或者听到了也不以为意。但当她目光落到三伯娘赵氏身上时，心里咯噔一下。

　　赵氏正竖着耳朵，神情专注地听着不远处几个旁支妇人的低声交谈，脸上明显露出了意动和挣扎的神色。她看了看自己空瘪的包袱，又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再看向昏沉的苏老爷子和脸色苍白的苏青松、苏明远，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苏晚晚和李慧心身上，尤其是李慧心那个据说藏着“秘药”的包袱（其实早已空空如也），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

　　苏晚晚立刻意识到不妙！赵氏这是被逼到绝路，动歪心思了！

　　果然，没过多久，赵氏就悄悄挪到苏明德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恐惧说道：“当家的，你听到没？他们说……吃那种白土能顶饿！要不……咱们也去找点试试？总不能……总不能真饿死吧？”

　　苏明德趴在担架上，饿得眼冒金星，闻言也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虚弱地摇头：“那东西……听说不好……会吃死人的……”

　　“不吃现在就得死！”赵氏激动地打断他，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一些，引得周围几个族人都看了过来，“你看看爹！看看青松和老二！他们伤那么重，再不吃点实在东西，能撑得住吗？我们就试一点点，就一点点，应该没事的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三嫂！你在胡说什么！”苏晚晚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那观音土绝对不能吃！那不是粮食，那是土！吃了会胀死人的！”

　　她的声音不小，顿时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赵氏被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叉着腰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不吃这个，难道等着饿死吗？你有本事，你给你爷你爹你哥弄来吃的啊！藏着掖着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只顾着你们二房自己！”

　　她这话极其恶毒，不仅否定了苏晚晚的劝阻，还再次将矛头引向了二房“藏私”的问题上。

　　李慧心气得脸色发白：“三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哪里……”

　　“三伯娘！”苏晚晚打断母亲的话，她知道现在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必须立刻制止这种愚蠢的行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直视赵氏，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伯娘，我没有藏着吃的。那观音土，我真的知道不能吃。您想想，如果泥土能吃，这世上还会有饿死的人吗？那东西吃下去，肚子是会觉得饱，但那是因为它在您肚子里胀开了！它堵在里面出不来，消化不了，最后人会活活疼死、胀死！死的时候肚子硬得像石头！那比饿死还要痛苦千百倍！”

　　她描述得极其具体，画面感十足，让周围几个原本也有些意动的旁支族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赵氏也被她说得心里发毛，但依旧嘴硬：“你……你吓唬谁呢！别人都说能顶饿……”

　　“那是骗人的！是快饿死的人自己骗自己！”苏晚晚斩钉截铁地说道，“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年纪大、经历过荒年的老人！问问他们吃观音土的下场！”

　　她目光扫向周围，朗声道：“各位叔伯婶娘，大家都听我一句劝！那观音土真的碰不得！那是条绝路！我们现在是难，是饿，但只要我们人还在，腿还能走，手还能动，就总能找到能吃的东西！野菜、树根、草籽，哪怕再难以下咽，也比吃土强！吃了土，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那些被饥饿和谣言蛊惑得头脑发热的人心上。

　　苏明义也站了起来，这个憨直的汉子虽然不懂太多道理，但他相信侄女的话，他粗声粗气地对赵氏吼道：“老三家的！听见没？晚晚说得对！那东西不能吃！你敢去找那玩意儿，老子……老子打断你的腿！”

　　苏明德也吓得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听晚晚的……”

　　赵氏见众人都反对，尤其是苏明义发了火，终于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提，但嘴里还是不甘心地嘟囔着：“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凶……那你们说现在吃什么……”

　　一场可能引发惨剧的风波，被苏晚晚及时制止了。但危机并未解除，饥饿依旧像一头猛虎，匍匐在每个人身边，伺机而动。

　　苏晚晚看着重新陷入沉默和绝望的族人，心中沉重。她知道，光靠劝阻是不够的，必须尽快找到真正的食物来源。否则，下一次，可能就不仅仅是赵氏一个人动摇了。
　　http://www.c8e.cc/56046/3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