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傻子与剑

　　夜露草长在悬崖背阴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我蹲在峭壁边缘，手指刚碰到草叶，背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山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我松了口气，继续采药，却听见叶青竹给的药包在袖中发出窸窣声响——里面的解药正在自动震颤！

　　嘶......

　　一条碧绿小蛇从岩缝中探出头，信子几乎舔到我鼻尖。我僵在原地，看着它鳞片下渗出紫色雾气，与夜露草的蓝光交织成诡异的色彩。

　　三更蛇......我头皮发麻，怎么会出现在......

　　话音未落，草丛里突然窜出数十条毒蛇！它们组成一个诡异的阵型，将我团团围住。蛇群中央的岩石上，有人用磷粉画了个眼睛图案——和那天贴在我胸前的追魂符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灵修之体。

　　阴森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猛地转身，看见悬崖边站着个红裙女子。她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嘴唇涂着剧毒的乌紫色。

　　合欢宗......我后退半步，脚跟已经悬空。

　　她轻笑一声，腕间银铃叮咚作响：聪明。可惜圣女大人来不及救你了。

　　蛇群突然暴起！我本能地抬手格挡，手腕上的黑莲印记骤然发烫。一道金光迸射而出，在空中凝结成 niature 的金莲虚影。

　　情印护主？红衣女子声音陡然尖锐，你们竟然已经......

　　金莲绽放的瞬间，所有毒蛇同时炸成血雾。我趁机扑向山道，却被一条银链缠住脚踝——链子上满是倒刺，瞬间扎进皮肉。

　　想跑？女子拽着银链冷笑，姐姐带你去个好地......

　　剑气破空而来，银链应声而断。苏临霜白衣胜雪，踏着树梢飘然而至。她剑尖指地，声音比剑锋还冷：合欢宗的耗子，也配碰我的人？

　　红衣女子倒退数步：苏临霜？！你不是重伤......

　　装的。苏临霜一剑劈开对方的面具，不然怎么引你出来？

　　面具下是张布满疤痕的脸。女子尖叫着捂住脸，突然甩出把粉色粉末。苏临霜挥袖挡开，却见那女子已经化作红烟遁走。

　　她刚要动身，突然身形一晃。

　　我赶紧扶住她，触手却是一片湿热——她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月光下，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唇上一抹血色格外刺眼。

　　不是让你等我来接？她喘着气责备，乱跑什么？

　　叶师妹说采夜露草......

　　她咬牙，那丫头跟人打赌，赌你会不会中计。

　　我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您早就知道这里有埋伏？

　　她指尖凝出冰霜，按在我脚踝的伤口上，从你出药庐就跟着。

　　冰凉灵力缓解了疼痛，我却莫名心头火起：那您就眼睁睁看我被蛇追？

　　不然呢？她奇怪地看我一眼，不这样怎么抓人？

　　我气得说不出话。她忽然伸手拂过我额前碎发，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生气了？

　　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衬得那双眼格外清亮。我满肚子委屈突然就泄了气，嘟囔道：弟子不敢......

　　傻子。她嘴角微微上扬，走吧，《灵体通鉴》还没看。

　　回到药庐时已是子夜。叶青竹蹲在门口煎药，见我们回来立刻缩了缩脖子：师姐我错了！再也不敢拿他打赌了！

　　苏临霜冷哼一声，拎着我衣领上了三楼。进屋后她先在门窗上布下禁制，然后从袖中取出那卷《灵体通鉴》铺在桌上。

　　看这里。

　　她指尖点在某段文字上。我凑近细看，只见上面写着：灵修之体，清天尊血脉独有。可纳天地七情入道，尤善调和诸般情毒......

　　这......

　　还有。她翻到下一页，情印既成，性命相连。一方重伤，另一方可渡气续命；一方濒死，另一方可......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我抬头看她：您早知道？

　　她垂眸，那晚在温泉就怀疑了。

　　我突然想起个关键问题：那...解毒的时候...是不是必须......

　　不一定。她耳根微红，初阶可以灵力交融，高阶才需......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鲜血。

　　师姐！

　　我慌忙去扶，却被她推开。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个玉瓶，倒出的丹药却滚落在地。我捡起来递过去，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旧伤发作？

　　情毒反噬。她勉强咽下丹药，方才动用太多灵力......

　　我想起《灵体通鉴》上的记载，鬼使神差地抓住她手腕。黑莲印记与金莲同时亮起，一股暖流顺着相触的皮肤传递过去。

　　你......她瞳孔骤缩，怎么会的？

　　书上说心意相通即可。我老实交代，我就想着您千万别死......

　　她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形容。暖流持续了约莫半刻钟，她脸色渐渐好转，却在我收力时突然按住我手背：等等。

　　只见金莲与黑莲之间的光丝又多出几根，现在足有十二道了。她若有所思地触碰那些光丝，每碰一下，我丹田就跟着颤一下。

　　果然。她轻声道，每次灵力交融，连接就会加深。

　　我正想问这意味着什么，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苏临霜脸色一变，挥手撤去禁制。叶青竹慌慌张张闯进来：师姐！掌门急召！护山大阵又被破了！

　　我们赶到山门时，只见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十几名弟子正在扑救藏书阁的火，而掌门和几位长老围在广场中央，地上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是赵莽！叶青竹倒吸冷气，他怎么逃出来的......

　　我挤进人群，差点被眼前的惨状吓吐。赵莽胸口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呈焦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烧穿的。

　　搜魂术。执法长老沉声道，有人读取了他的记忆。

　　苏临霜突然攥紧我胳膊：宁宴，立刻回药庐。

　　快走！她声音罕见地急促，他们的目标是你！

　　话音刚落，广场四周突然升起紫色烟雾。弟子们接二连三地倒下，连几位长老都站立不稳。掌门强撑着祭出法宝，厉声喝道：何方妖人！

　　烟雾中走出七个红衣人，全都戴着青铜鬼面。为首的那个抬手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正是悬崖边的女子！

　　又见面了，小灵修。她舔着乌紫的嘴唇，这次可没有圣女救你了。

　　苏临霜拔剑挡在我身前，剑身却突然结满冰霜——她的灵力又被情毒反噬了！

　　师姐！

　　我想扶她，却被一股吸力拽向红衣女子。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斜刺里窜出，狠狠咬在女子手腕上。

　　死狐狸！女子吃痛松手。

　　白狐挡在我面前，浑身毛发炸起。它突然仰天长啸，声音竟似龙吟！啸声中，它身形暴涨，眨眼间化作三丈高的九尾巨兽！

　　九尾天狐？！掌门失声惊呼，护山灵兽怎么会......

　　巨狐一爪拍飞两个红衣人，尾巴卷起我和苏临霜甩到背上。耳边风声呼啸，我们眨眼间就飞到了云层之上。

　　抓紧！苏临霜搂住我的腰，它要带我们去......

　　狐妖突然口吐人言：情天谷。

　　我差点从它背上滑下去。这不是《情劫录》里记载的，情天尊坐化之地吗？

　　苏临霜的手突然覆上我眼睛：别看下面。

　　指缝间，我隐约瞥见云层下的玄天宗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红衣女子悬浮在最高处，手中托着个不断旋转的血色莲花。

　　那是......

　　七情孽火。苏临霜声音发紧，她要用整个宗门炼情毒......

　　狐妖突然急速下坠。穿过云层的瞬间，我看见下方有座被彩虹环绕的山谷，谷中央矗立着尊巨大的白玉雕像——那眉眼，竟与我三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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