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凤虚凰

　　山雨欲来的黄昏，我蹲在药圃里拔杂草。自从情域爆发已经过去七天，玄天宗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戒严了三倍。苏临霜被掌门召去问话至今未归，白璃每天神出鬼没，只剩叶青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我熬药。

　　喂！傻子！

　　我抬头，看见叶青竹叉腰站在田埂上，身后跟着个陌生少女。那姑娘穿着杂役弟子的灰布裙，低着头看不清脸，只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新来的药童。叶青竹把少女往前一推，交给你带了。

　　少女一个踉跄差点栽进药圃。我下意识去扶，却见她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开，袖口翻飞间露出腕上一道狰狞疤痕。

　　她叫风摇筝。叶青竹意味深长地说，特别怕生，你多关照。

　　等叶青竹走远，我才发现这风摇筝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气，不是伤口那种，而是常年与杀戮为伴的人才有的气息。

　　你......

　　宁师兄。她突然抬头，露出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我、我帮你除草吧？

　　声音甜软得能滴出蜜来，可眼神却冷得像冰。更奇怪的是，她脖子上挂着枚青玉坠，雕的正是宁无尘常佩的那款如意纹。

　　我假装没发现异常，递给她把小铲子：小心点，别伤到灵药根。

　　她接过工具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刮。若是以前的我大概会脸红心跳，可现在只觉得可笑——这手段比合欢宗那些妖女差远了。

　　师兄的手......她怯生生地指着我的黑莲印记，受伤了吗？

　　胎记。我拉下袖子，干活吧。

　　整个下午，风摇筝都在不经意地打探消息。她问苏临霜何时回来，问白璃去了哪里，甚至试图套出我爆发情欲的感受。我装傻充愣，把话题往药草上引。

　　师兄懂的真多。她崇拜地望着我，手指却悄悄往我茶壶里弹了点什么，听说你以前是外门弟子？

　　嗯，扫茅房的。

　　她表情僵了僵，很快又恢复甜笑：那现在住哪儿呀？

　　猪圈。我面不改色，跟白璃一起。

　　夕阳西沉时，叶青竹来验收成果。风摇筝立刻化身勤劳小蜜蜂，把除好的杂草堆成小山。趁她转身，我迅速把没喝的茶水倒进随身玉瓶。

　　喏，你的新住处。叶青竹扔给风摇筝一把钥匙，丙字三号房。

　　风摇筝接过钥匙，眼神却往我这边飘：宁师兄不住弟子舍吗？

　　他住猪圈。叶青竹一本正经，你要参观？

　　回去路上，叶青竹突然拽着我拐进竹林：茶呢？

　　我掏出玉瓶，她倒出几滴在掌心闻了闻：醉仙散，能让人说真话的玩意。她冷笑，宁无尘倒是舍得下本。

　　真是他未婚妻？

　　青梅竹马。她摸出个纸包塞给我，小心点，这丫头十二岁就帮宁家清理门户了。

　　纸包里是几颗黑漆漆的药丸，闻着像腐坏的鸡蛋。叶青竹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给她茶里加这个，明早看热闹。

　　入夜后，我正研究《情劫录》残卷，窗户突然被轻轻叩响。推开一看，风摇筝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月光下，肩膀故意露出半边。

　　师兄......她声音发颤，我屋里...有老鼠......

　　我默默看着她表演，心想宁无尘派这么个雏儿来，未免太看不起人。正要关门，她突然脚下一滑扑进我怀里——力道大得差点把我撞倒。

　　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起身，趁机往我枕下塞了什么东西，我、我这就走......

　　等她走远，我从枕下摸出张符纸，上面用血画着诡异的眼睛。和之前贴在我胸口的一模一样！

　　追魂符......我冷笑，还真是毫无新意。

　　随手把符纸夹进《情劫录》，我吞了颗解毒丹躺下。半梦半醒间，心口的黑莲印记突然刺痛——是苏临霜在通过情印示警！

　　我猛地滚到床下，几乎同时，一道剑光劈开床板！风摇筝手持双刃站在月光里，哪还有半点怯懦模样？

　　警觉性不错嘛。她甜笑依旧，眼神却像毒蛇，可惜晚了。

　　屋内突然亮起血色符文，正是追魂符激发的困阵。我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丹田被锁得死死的。

　　别费劲了。她一脚踢开《情劫录》，这可是专门针对灵修之体的禁制。

　　双刃抵住我咽喉，冰凉刺骨。她俯下身，青玉坠从领口滑出，里面赫然封着一缕金雾——我的情魄！

　　无尘哥哥让我取点东西。她刀尖下滑，挑开我衣领，放心，很快的......

　　刀刃触及黑莲印记的瞬间，异变陡生！印记突然金光大盛，风摇筝惨叫一声被弹飞。追魂符无火自燃，困阵顷刻瓦解。

　　我趁机扑向《情劫录》，书中残页自动飞起，在空中组成完整阵法。风摇筝见状不妙，甩出三枚毒镖就要逃。

　　想走？

　　窗口突然探出只毛茸茸的爪子，一耳光把她扇回屋里。白璃嚼着鸡腿跳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苏临霜。

　　搜魂。苏临霜剑尖指向风摇筝眉心，看看宁无尘在哪。

　　风摇筝突然狞笑起来：晚了！她一把捏碎青玉坠，无尘哥哥已经......

　　金雾爆开的瞬间，我胸口如遭雷击。黑莲印记剧烈震颤，竟与那缕情魄产生共鸣！风摇筝趁机甩出烟雾弹，等视线恢复，人已经不见了。

　　苏临霜刚要动身，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

　　她衣领下黑纹蔓延，情印反噬又加重了。我扶她到床边，却发现《情劫录》的残页又多了行字：

　　情魄分离超二十载，本体将渐趋消亡。欲续命者，需以同源情魄为引......

　　我盯着那缕被风摇筝释放的金雾，它正飘向西南方——宁无尘的藏身处！

　　师姐。我攥紧拳头，我要去趟宁家祖祠。

　　苏临霜缓缓地抬起头，她那原本就苍白的嘴唇此刻抿得更紧了，仿佛一条笔直的线。她的目光与我交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我陪你。她轻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

　　白璃在一旁变回了巨狐的形态，它似乎对我们的决定有些不耐烦，不停地甩动着那巨大的尾巴，嘴里还嘟囔着：要送死就快点，别耽误小爷睡觉！

　　夜风呼啸着吹过，带来丝丝凉意。我稳稳地坐在狐背上，感受着它柔软的皮毛和轻微的颠簸。远处，宁家的山门若隐若现，宛如一座神秘的城堡，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里，不仅埋藏着我的过去，更关系着我和苏临霜的未来。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我都决定勇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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