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赌对了！这药里有鬼！

　　对峙。

　　死一般的对峙。

　　时间仿佛被拉成一根绷紧的弦，在这压抑的寝殿内，发出“嗡嗡”的颤音。

　　林晚晚强撑着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镇定都凝聚在那双直视着皇帝的眼眸里。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肌肤的里衣冰冷黏腻，可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她在赌。

　　赌她看到的那个像素小人，真的能代表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

　　赌他所有的凶狠与煞气，都只是一层不堪一击的、用来自我保护的硬壳。

　　萧澈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第一次泄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情绪——不是杀意，不是厌烦，而是一种纯粹的、夹杂着惊愕的……错愕。

　　仿佛一个习惯了用咆哮吓退所有人的猛兽，却突然遇到了一个不仅不跑，还敢上前来摸它鼻子的怪人。

　　他握着剑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剑尖距离林晚晚的喉咙，不过毫厘之差。

　　而他头顶上那个因为震惊而卡住的表情包，也无比清晰地印证了林晚晚的猜测。

　　【(·_·)】

　　那个呆滞的小表情，就像一台过热死机的电脑，一动不动地悬浮在那里，与他此刻脸上那份微妙的僵硬，形成了堪称完美的同步。

　　林晚晚看到这一幕，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一点。

　　赌对了！

　　她真的赌对了！

　　这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暴君，果然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至少，在面对她这个“冲喜新娘”时，他所有的凶悍都只是伪装！

　　这个认知，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林晚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然而，她不敢表现出来。危机并未解除，那柄泛着寒光的利剑还停在她的颈侧，只要他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之下，依旧可以轻易地结果了她。

　　她必须继续维持这副“我什么都不怕，你随意”的高冷人设。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萧澈不说话，林晚晚也不敢动。

　　寝殿内唯一的声音，就是那几个昏死过去的宫人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这根名为“对峙”的弦即将绷断的时刻，一个救星从天而降。

　　“陛下……”

　　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见一位身穿深青色总管太监服饰的老太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描金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黑漆漆、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

　　他似乎完全没看到殿内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诡异场景，或者说，他看到了，但身为宫中老人，他早已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

　　他低眉顺眼，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上前来，在距离萧澈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将托盘举过头顶，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陛下，该喝药了。”

　　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像一个开关，瞬间转移了萧澈的注意力。

　　他那凌厉的目光从林晚晚的脸上移开，不耐烦地扫了一眼那个老太监，眉头瞬间紧紧地蹙了起来。

　　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毫不掩饰的烦躁与抗拒。

　　“锵啷”一声。

　　长剑被他干脆利落地收回鞘中，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也随之消散。

　　林晚晚只觉得浑身一松，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差点瘫软下去。她暗中扶了一把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地、无声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她活下来了！

　　就在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萧澈头顶上那个再次发生变化的表情包。

　　只见那个呆滞的【(·_-·)】小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更加生动的表情。

　　那是一个皱着眉头、瘪着小嘴、圆圆的眼睛里还蓄着两泡晶莹泪花的小可怜。它的整个脸都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旁边还配上了一行经典的网络用语——

　　【药好苦QAQ.jpg】

　　林晚晚：“……”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会笑出声来。

　　这反差！这巨大的反差萌！

　　谁能想到，前一秒还提剑要杀人的冷面暴君，后一秒就因为一碗药，在内心里哭唧唧成了这副模样？

　　但旋即，一个绝佳的机会，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刚才她能活下来，全靠一个“勇”字当头，出其不意。但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想要真正地扭转局面，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心，就必须……投其所好！

　　而现在，他最大的“好”，不就是解决眼前这碗“好苦”的药吗？

　　林晚晚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原主的记忆里，在尚书府为她准备的嫁妆中，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一样东西——一小包用锦囊装着的、据说是原主母亲亲手为她做的蜜饯。

　　因为思念母亲，原主在入宫时，悄悄将这个锦囊藏在了宽大的喜服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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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它了！

　　求生的欲望再次战胜了一切。林晚晚顾不得再伪装高冷，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行动起来。

　　她垂下眼帘，做出了一副略带怯意和紧张的模样，然后，用一种近乎颤抖的、缓慢的动作，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萧澈的警觉。

　　他刚刚因为汤药而变得烦躁的目光，瞬间又锐利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她的手，仿佛她袖子里藏着的是什么致命的暗器。

　　林晚晚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几乎要将她的手洞穿。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她摸索着，终于，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小小的、丝滑的锦囊。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掏了出来，然后当着萧澈的面，有些笨拙地打开系带，从里面摸出了一颗晶莹剔透、裹着糖霜的梅子。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捧着那颗小小的蜜饯，颤巍巍地、试探性地朝他递了过去。

　　她不敢抬头，只是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陛、陛下……这个……甜的。”

　　她没有说“吃颗糖解解苦”之类的废话，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寝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林晚晚捧着蜜饯的手，因为长时间的悬空和紧张，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她能感觉到，萧澈那复杂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她的手和她的脸之间来回逡巡。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包，依旧是那个苦大仇深的【药好苦QAQ.jpg】。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林晚晚的手臂快要酸得举不住的时候，萧澈终于动了。

　　他没有理会林晚晚。

　　而是转身，从那个一直举着托盘、仿佛已经化作雕像的老太监手中，端过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药一眼，仰起头，喉结滚动，便将那满满一碗药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喝的不是什么苦药，而是一碗白水。

　　喝完药，他将空碗重重地放回托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老太监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寝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一地昏迷不醒的“背景板”。

　　林晚晚的心，随着老太监的离去而沉了下去。

　　失败了吗？

　　他根本不屑于她的示好？

　　她正准备默默地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皮肤和他的人一样，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那只手，精准地从她的掌心，捻起了那颗小小的蜜饯。

　　然后，在林晚晚错愕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地，将那颗蜜饯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很优雅，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林晚晚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他吃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这说明，她今天的第二次豪赌，又赌对了！他嘴上不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回了肚子里，甚至有心情偷偷抬眼，想看看他头顶的表情包会不会变成【真香.jpg】或者【好吃.gif】之类的。

　　然而，当她的视线再次聚焦于那个神奇的区域时，她看到的景象，却让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只见萧澈的头顶，那个【药好苦QAQ.jpg】的表情包，在蜜饯入口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但取而代之的，并不是林晚晚预想中的任何一个开心的表情。

　　而是一个黑色的、不断闪烁着刺目红光的对话框！

　　对话框的中央，是一个狰狞的、线条锐利的白色骷髅头标志！

　　在骷髅头的下方，是四个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的大字——

　　【警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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