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何为“沉塘”？龙颜大怒！

　　萧澈那看似天真无邪的问题，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砸进了高公子早已乱成一锅粥的心湖里，溅起了滔天的尴尬与羞愤。

　　他看着眼前这位“萧大官人”，恨得牙根都痒痒！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到本公子现在正焦头烂额吗？还问？问你个大头鬼啊！

　　然而，纵使心中有万千匹草泥马呼啸而过，高公子脸上却还得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毕竟，对方是“京城来的贵客”，他不能当众撕破脸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摆出一副“家门不幸”的痛心疾首模样，对着萧澈长叹一声，解释道：

　　“唉！萧大官人，让您见笑了！此乃……此乃家丑啊！”

　　他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瞥了一眼那依旧死死抱着石墩、哭得撕心裂肺的刘婆婆，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狠厉。

　　“这老婆子的女儿，名叫刘玉，原是我府上的一个丫鬟。谁知她……唉，年纪轻轻，却不学好，竟与府中的一个仆役私下苟合，做出那等……败坏门风的无耻之事！此事证据确凿，已被人当场抓获！”

　　“按照我高家的族规，”高公子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此等伤风败俗之举，当处以‘沉塘’之刑！明日午时，便会将其装入猪笼，沉入河中，以儆效尤！也算是……清理门户了！”

　　他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仿佛他不是在草菅人命，而是在替天行道。

　　“沉塘？”

　　林晚晚听到这两个字，心头猛地一沉。她虽然是在现代社会长大，但也从各种影视剧和小说里，了解过这种封建私刑的残酷与血腥。

　　将一个人，关进狭小的猪笼，再沉入冰冷的河底……

　　萧澈的瞳孔，也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骤然一缩！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但那双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却已悄然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高公子的眼睛，语气听不出喜怒地追问道：“族规？据朕……咳，据我所知，凡涉及人命的案子，皆应由官府审理，江南府衙……难道不管吗？”

　　听到萧澈这带着几分“天真”的质问，高公子脸上那“痛心疾首”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傲慢与鄙夷，仿佛在嘲笑萧澈的“少见多怪”。

　　他往前凑了凑，用一种带着几分炫耀和“教导”的语气，压低了声音，对萧澈说道：

　　“呵呵，萧大官人，您是京城来的，有所不知啊。”

　　“在江南这地界，我高家的族规，有时候……可比官府的律法，要好用得多！”

　　轰！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萧澈的心上！

　　比官府的律法还好用？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无法无天！

　　这是在公然宣称，他高家，就是这江南地界的法！就是这片土地的王！

　　萧澈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成了冰！一股磅礴而压抑的怒火，在他胸中疯狂地冲撞、燃烧，几乎要冲破他那层“富商”的伪装，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彻底焚烧殆尽！

　　林晚晚感受到了身边男人身上那陡然变得恐怖的气息，心头一惊。她连忙伸出手，在袖袍的掩护下，轻轻地捏了捏萧澈的手，示意他冷静。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萧澈深吸一口气，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怒火，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缓缓地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再次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对着高公子，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疏离地说道：“原来如此，倒是萧某孤陋寡闻了。”

　　“今日老太尊寿宴，我夫妻二人就不多做打扰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告辞！”

　　说完，他不再看高公子那错愕的表情，拉起林晚晚的手，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哎？萧大官人！这……这怎么就走了？”高公子愣住了，他本想再炫耀几句，好好敲打一下这个“京城来的土包子”，谁知对方竟然说走就走，让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闷。

　　萧澈和林晚晚没有回头，径直穿过那依旧议论纷纷的人群，雇了一辆马车，迅速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返回客栈的路上。

　　车厢外，是江南水乡独有的吴侬软语和喧闹街景。

　　车厢内，却是一片死寂。

　　萧澈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俊美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冷硬。

　　林晚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已是怒海滔天。

　　马车经过一个街角时，几名百姓的议论声，清晰地从车窗外飘了进来。

　　“唉，真是造孽啊！那刘家丫头，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又孝顺又能干，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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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是呢！肯定是高家那个混世魔王，高二公子又在欺负人了！我可是亲眼看到过，那高二公子不止一次地纠缠刘家丫头，都被骂回去了！”

　　“嘘！你不要命啦！这话也敢说！小心被高家的人听了去，把你舌头割了！”

　　“我……我就是气不过！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这苏州城，高家就是王法！”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渐渐远去，却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进了萧澈的耳朵里。

　　当马车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萧澈从下车到走进房间，始终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恐怖低气压，吓得客栈的小二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晚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关上房门，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她抬起头，看向萧澈的头顶。

　　那里，已经没有了白天那个冰冷的【朕倒要看看你们的戏.gif】。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背景是熊熊烈火、上面写着四个血红大字的表情包，正在疯狂地闪烁、燃烧！

　　【岂！有！此！理！.gif】

　　“砰！”

　　一声巨响，萧澈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八仙桌上！

　　那张由上好花梨木打造的桌子，竟被他这一拳，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在朕的天下，朗朗乾坤，竟敢用私刑杀人？！”

　　萧澈猛地站起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萧大官人”，而是那个执掌天下、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好！好一个高家！好一个‘比官府律法还好用’的族规！”

　　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林晚晚看着他暴怒的模样，心中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她知道，这头沉睡的雄狮，终于要亮出他锋利的爪牙了。

　　她走上前，轻声问道：“陛下，您打算怎么管？”

　　萧澈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看向林晚晚，声音冰冷如铁，却又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先礼后兵！”

　　“朕倒要亲眼去看看，这江南的官府，到底是为朕的子民办事，还是……也他娘的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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