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很礼貌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141特遣队专用停机坪上。

　　舱门开启的瞬间，寒冷的夜风裹挟着消毒水和航空燃油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一支早已待命的医疗小组迅速上前，将担架上的Horangi和Keegan转移到移动医疗床上，车轮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规律的声响，很快消失在通往医疗中心的走廊尽头。

　　夜莺独自走下舷梯，她的作战服上凝固的血迹和破损处无声诉说着任务的惨烈。

　　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基地简报室。

　　推开门，浓郁的雪茄烟雾几乎凝成实质。Price站在电子地图前，背对着她，但夜莺知道，他早已通过监控看到了他们归来的情形。

　　“上尉。”她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Price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接略过了所有过程：“欢迎回来，中尉。任务简报。”

　　夜莺走到控制台前，将个人储存交给Price。

　　夜莺迅速将任务中获取的关键情报、遭遇的陷阱、神秘的狙击援助，以及最终那份指向“奇美拉”的怀疑，清晰而冷静地陈述完毕。

　　Price沉默地听着，指间的雪茄缓慢燃烧。

　　“你怎么看？”他重重将雪茄按熄在钛合金烟灰缸里，发出“呲”的轻响。

　　“综合来看，我认为‘奇美拉’在精心策划一个局。他们同时向我们和暗影公司投放诱饵情报，目的就是让我们双方死斗，他们则躲在暗处，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极大削弱我们两方的力量，坐收渔翁之利。”

　　“……情报战。”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Shepherd的教训一次就够了。这次，我们要在棋盘上主动落子。”

　　他让人调出全球行动数据库，数十个可疑目标的档案出现。“你带回来的这些数据是暗影公司的关键突破口。24小时内，情报组会完成初步分析。你可以在此期间完成休整和装备维护。”

　　“而我会想办法制定一个计划，把这只‘奇美拉’从阴影里揪出来。”

　　……

　　离开简报室时，已是晚餐时分。基地食堂里人声嘈杂，夜莺却觉得异常安静，因为那张靠窗的桌子旁，少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Keegan和Horangi的地狱笑话和小吐槽，原本热闹的角落显得异常空旷，气氛莫名凉了不少。

　　她端着餐盘在经常坐的位置坐下，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嗯……牛肉炖得过老，土豆泥带着冰箱的余味，但她尝不出任何滋味。

　　“嘛呢姐？”

　　Zi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单手托着餐盘利落地在她对面落座，盘子里堆着小山似的米饭，上面浇着红彤彤的辣椒酱。

　　“看你这脸色，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他往嘴里扒拉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那俩货不在，影响有那么大吗？”

　　夜莺用叉子戳着土豆泥：“你很礼貌。”

　　“嗐，他俩估计躺ICU里喝小米呢，用不着操心。”Zi把辣椒酱瓶子推到她面前，“尝尝？正宗货。”

　　这时Soap端着两杯布丁凑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我打赌Keegan现在正抱怨医疗餐比不上他自个儿打猎煎的牛排。”他模仿着Keegan低沉的嗓音，故意加了点气泡进去：“小姐，麻烦加点盐，xie xie~”

　　Zi乐着接话：“我赌Horangi绝对在琢磨怎么用单手打游戏，上次我看到他用脚玩LoL。”

　　“那很臭了。”Soap忍不住皱起鼻子。

　　“哈哈哈哈哈……”

　　夜莺在一旁勉强扯了扯嘴角，但身体深处渗出的寒意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胃里的食物像石块般沉甸甸的。

　　饭后回到宿舍，夜莺在淋浴间里站了很久。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肩颈紧绷的肌肉，却无法驱散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她草草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背心倒在床上。她只觉得头重脚轻，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好像生病了，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夜间，高烧如期而至。

　　她蜷缩在床铺上，厚重的毯子裹了一层又一层。冷与热在她的体内激烈交战，汗水浸湿了背心，又在下一刻凝结成冰。

　　意识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徘徊，仿佛漂浮在黑暗的海面上，时而沉入冰冷的海底。

　　高烧缠绕着她的神经，将那些被深深压抑的恐惧与愧疚从心底拽出，编织成无法挣脱的噩梦。

　　此刻，灰狼站在她的床头。

　　他穿着一身熟悉的作战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但那双眼睛此刻却冰冷而陌生，充满了蚀骨的怨毒。

　　“姐……”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你以为我真的回来了吗？”

　　林雨晴想开口，想呼喊他的名字，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朔一步步走近，那双手此刻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缓缓抬起。

　　“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也尝尝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林朔的面容骤然扭曲，青涩褪去，只剩下狰狞，“因为你没有保护好我！因为你不够强！因为你只顾着自己活下去！”

　　他的身影猛地逼近，冰冷的手指如铁钳般掐住了她的脖子。那不是梦境的虚妄，而是真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肺部像被抽真空般剧痛。

　　“你这么自私……只顾着你那该死的任务……”林朔的声音开始变幻，与母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你对得起妈妈吗？对得起我吗？！”

　　“呃——！”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睫毛。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喉咙处似乎还残留着被扼住的幻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肋骨的禁锢。她大口喘着气，视线慌乱地扫过昏暗的房间，最后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闪烁着红色数字的电子闹钟：03:17。

　　必须去医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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