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或许吧

　　炭火上的鹿腿被烤得外皮金黄酥脆，油脂滴落在木炭上，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Keegan用匕首片下外层焦香四溢的肉片，整齐地铺在准备好的塔可饼皮上，又添了些翠绿的生菜丝，最后淋上特调的酱汁，这才递给夜莺。

　　“尝尝看。”

　　夜莺接过，拉下面罩咬下一口。鹿肉的鲜美与烟熏的香气在口中迸发，肉质紧实却毫不干柴，混合着清爽的蔬菜和微辣的酱汁，口感层次丰富。

　　“很好吃。”她由衷地称赞，眼睛微微弯起。

　　Keegan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被眼前的可爱景象萌翻了。他不动声色地又为她添了一片肉，这才继续准备自己的那份。

　　两人就着湖边的夜色，在星空下享用这顿简单却丰盛的晚餐。

　　夜莺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抬头望向对面的人，发现Keegan的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饱餐过后，他们并排坐在帐篷前的防潮垫上，看着篝火噼啪作响。Keegan随手拾起一根枯枝，轻轻拨弄着火堆。

　　“说起来，”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自嘲，“我以前常被评价为‘不怎么会沟通’。”

　　夜莺有些诧异，侧头看他被火光映照的侧脸。

　　“你看起来不像。”

　　他的指挥能力很强，说话也有时一套一套的、给人一种话术大师的感觉，实在无法与“不善沟通”联系在一起。

　　Keegan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Kid，”他的声音低沉，“有没有可能......那只是一种选择性沉默？”他微微倾身，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有些话，只想说给最特别的人听。”

　　夜莺有些疑惑，迎上他的目光：“为什么是我？”

　　Keegan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中的枯枝，唇角微微上扬。“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给我的那种感觉，像极了在荒野中独自生存却依旧挺拔的雪松，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那么，对你而言，我算特殊吗？”

　　夜莺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篝火仍在噼啪作响。

　　许久，她才抬起眼，目光重新投向跳动的火焰，轻声回答：“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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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两人钻进宽敞的帐篷，各自在相隔甚远的两侧铺好睡袋。距离保持得过分礼貌，仿佛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过于静谧的氛围反而让感官变得敏锐。夜莺在睡袋里轻轻辗转，柔软的睡袋内衬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朝Keegan的方向转过头。

　　然而，她的视线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在黑暗中依然清亮、显然并未睡着的眼眸里。他侧躺着，手臂枕在脑后，目光沉静，竟是一直在看着她。

　　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寂静中窜过。夜莺心头一跳，像被烫到般立刻转回身，只留给他一个绷紧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睡袋边缘。

　　Keegan似乎也没料到会被发现，身体僵了一下，带着点被现场抓包的茫然。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低声问道：“……睡不着？”

　　夜莺将半张脸埋进睡袋里，停顿了几秒，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她又慢慢转过身来，面向他。

　　帐篷里没有光，只能借着从帐篷布料透进来的极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彼此的轮廓。

　　Keegan看着她重新转回来，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夜莺，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夜莺想了想，习惯性地先明确概念：“你所说的‘喜欢’，定义是什么？”

　　Keegan在黑暗中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想从你这里套出点真实想法，真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问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身体也微微向她这边倾侧了一点：“那换个说法，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夜莺感觉到他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想要逗弄他的冲动，反将一军：“你觉得呢？”

　　Keegan叹了口气，抬起大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和那一抹挫败。他的声音从指缝间闷闷地传来，带着点哭笑不得：“哈……这要我怎么回答？”

　　他放下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望向她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的坦诚，还夹杂着些许委屈：

　　“如果我要表现得像个绅士，我大概会说‘有’，因为你确实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值得被珍视。但如果遵从我的真实感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笃定，“你肯定没有。你对某些信号的接收，迟钝得像是在身上涂装了反暧昧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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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他又补充道：“……像隐形机一样，不可选中。”

　　夜莺消化了一下他的话，迟疑地回应：“……谢谢你？”

　　Keegan几乎要被她的反应气笑了，这完全印证了他的评价。

　　他突然坐起身，睡袋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窣声响。目光灼灼地看向夜莺躺着的方向，即使在黑暗中也极具压迫感。

　　“夜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挫败，“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你能清晰地分析我的话，能感受我话语里的每一次引导，能理解词语间背后的深意……那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我……”

　　他猛地顿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像是想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喉结轻轻滚动，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稳，问出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夜莺，如果……如果我们都不是特遣队的兵，没有这些职责、任务和危险……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一起吗？”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逐渐加快的呼吸声。夜莺的手指悄悄攥紧了睡袋边缘。

　　她知道人生的一大错觉就是觉得“他是不是喜欢我”。

　　但这个……对她来说，已经很明显了。

　　她承认，她感知到了他的心意，从一开始的特殊对待就是。

　　夜莺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或许吧，”她最终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带着深深的思量，“如果是在那样的世界里。”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透露出内心的纷乱，“但我现在……很乱。Keegan，在一切都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在那些谜团和威胁还笼罩着我们的时候，我感觉……现在开始一段关系，或许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翻了个身，面向帐篷顶，虽然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却仿佛在凝视着无形的未来。

　　“也许……等到所有事情都真正结束，等我能够放下枪，或许……我会考虑，试着去做回一个普通人。”

　　她的话语像是一阵微凉的风，吹散了方才升温的暧昧，也道出了现实的沉重。

　　Keegan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我明白了。”

　　他理解她的顾虑，他们的世界确实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只要未来的那天到来……他一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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