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修镜子

　　房间里越来越热，汗水顺着修理工的脖颈往下淌。

　　他脱下外套，露出洗得发白的工装背心。“镜子”就斜靠在墙边的另一面镜子上，镜面从中央裂开，几块较大的碎片被修理工的手慢慢掰了下来。

　　修理工蹲下来，把镜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裂口的边缘。他的指尖触到了镜面中的修复剂，在镜子中的裂缝里，随着他检查流出。

　　“能修。”他自言自语，声音沙哑。

　　他拿起最大的一块碎片，几乎有他手掌大小。他试着把它嵌回原处，按照纹路对齐。但碎片太大了，边缘无法完全吻合，他刚松手，碎片就微微翘起。

　　一次，两次，三次。镜面上似乎被这么墨迹的修理工整出了点汗。

　　修理工沉默地拧开小瓶，在裂口边缘和碎片背面多涂了些修复剂。那液体在镜面上微微反光，像一层稀薄的、凝固的泪。他用掌心抵住碎片，开始用力。

　　“——痛。”

　　修理工的手猛地一顿。

　　那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幻觉。是从镜子里传来的。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按在碎片上，镜中的那只手也按着同样的位置，只是裂痕让那只手看起来支离破碎。

　　镜中的眼睛正深深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有一种他平时不会看到的、近乎失神的东西，专注得近乎空洞，又温柔得近乎可怜。

　　“很快就好了。”他听见自己对着镜子说，声音比想象中更柔和，“不修好，你会一直碎着。”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手掌压下去，施加了更稳定、更坚决的力量。修复剂被挤压出来，在碎片边缘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胶线。

　　碎片咔地一声轻响，彻底归位，与镜体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镜面中，他脸上那块破碎的空白，突然被他自己完整的影像填满了。

　　他看着镜子里重新变得连贯的自己，心里涌起一阵奇异的欣慰。

　　好像补上的不只是一块玻璃，而是别的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工作，他干得近乎麻利。一片，又一片。他挑选合适的碎片，涂抹冰凉的修复剂，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地将它们按回镜面深处。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细微的声响。

　　当最后一片细小的碎片回归原位，一面基本完整的镜子再次立在他面前。

　　裂痕依然可见，像一道道白色的闪电被永远冻结在玻璃的皮肤之下，但镜面已经是一个整体了。它再次具备了映照的能力。

　　修理工端详了片刻，然后小心地捧起镜子，走进狭窄的洗手间。他将镜子平放在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而下，流过那些纵横交错的白色疤痕，冲走缝隙里残留的修复剂泡沫，也冲走了来自镜子的汗水。

　　水流在镜面上漫开，那些裂痕在水光的浸润下，仿佛也变得柔软了一些。镜子里，他的脸随着水波微微晃动，模糊又清晰。

　　他看着，伸出手，关掉了水。

　　……

　　（作者尽力了，领悟靠你们了！）

　　暮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凌乱的床单上投下了一天最后的光明。

　　夜莺在一种温暖而紧密的包裹感中醒来。Ghost的手臂从身后环着她，一只手占有性地搭在她腰间，另一只手则与她十指交扣，放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只是……被他这样紧密地搂着，因为手的重量导致小腹处传来胀。

　　她轻轻动了一下，身后的人立刻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抱。带着睡意的、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窝：

　　“你是我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刚醒来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但比起以往的冰冷强势，此刻更多了一层亲昵的黏腻。

　　夜莺唇角微弯，没有反驳，反而向后蹭了蹭，更贴近他温热的胸膛。“晚上好，西蒙。”她的声音还带着午觉刚醒的软糯。

　　Ghost很受用她叫这个名字，低头在她光滑饱满的肩后处落下一个吻。“晚上好，love。”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生涩，却异常认真。

　　夜莺的心因为他这声“love”轻轻一颤，转过身面对他。

　　在昏暗中，他摘下面具的脸少了平日的凌厉，眉眼间带着罕见的柔和与餍足。她抬手，指尖轻轻描摹他眉骨的轮廓。

　　Ghost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棕色的眼眸深深看着她。

　　“还难受吗？”他问，指腹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小腹。

　　夜莺脸微微一热，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颈窝。“你……有点过分。”

　　“我的错，love。”他从善如流地认错，语气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得逞的笑意。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的下唇，目光变得幽深，“但你可能需要习惯……我对你的‘过分’，会是常态。”

　　他的手掌温暖，掌心还贴在那里，感受着她的体温。他低下头，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沙哑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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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昨晚……好不容易才让你，”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按了按，“记住了我的**。”

　　这句充满占有欲的低语，让夜莺的耳根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更低沉愉悦的笑声。他低头，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她通红的耳尖。

　　“不许说了……”她小声抗议，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好，不说了。”Ghost从善如流，但棕色的眼睛里满是餍足的笑意。他不再逗她，转而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不带情欲的急切，只有满满的珍惜和确认。

　　唇舌轻柔交chan，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他的吻技依旧带着点强势，却无比专注，仿佛她的唇是此刻世界上唯一值得探索的所在。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分享着同一片温热的空气。

　　“Love。”Ghost又唤了一声，似乎很喜欢这个新称呼带来的亲密感。

　　“嗯？”夜莺应着，声音还有些微喘，指尖不自觉地绕着他散在枕上的发丝。

　　“没什么。”他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拥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满足地叹息一声，“只是确认一下。”

　　确认这不是梦，确认她真的在这里，在他怀里，属于他。

　　阳光又移动了一些，恰好让一天的最后一缕光移开了他扔在床脚地面的骷髅面具。那曾经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此刻在黑暗中像个被遗弃的旧壳，安静地躺在那里。

　　而面具的主人，正抱着他的珍宝，享受着人生中或许第一个真正宁静的一天。

　　他忽然又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

　　“永远别离开，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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