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苟富贵的迷茫，找不到的方向

　　深秋的寒意，像无孔不入的潮水，漫过富贵传媒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洇湿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苟富贵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眉宇间的倦意。办公桌上的鎏金笔筒里，钢笔静静躺着，旁边的季度报表翻到了第三页，却依旧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

　　墙上的欧式挂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苟富贵的心上。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可这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已经这样坐了一个下午了。

　　秘书送来的咖啡凉透了，他没动；助理敲门请示的合作方案，他让放在了门口；就连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几条合作邀约的消息，他也只是扫了一眼，就随手划了过去。

　　曾经，这些都是他趋之若鹜的东西。

　　想当年，他白手起家，靠着一股狠劲和钻营，在商海里摸爬滚打，硬生生闯出了一片天地，把富贵传媒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成了业内有头有脸的传媒企业。那时候的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干劲，每天忙着谈客户、签合同、拓展业务，哪怕熬到凌晨三点，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他以为，赚钱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拥有的财富越多，地位越高，就越幸福。

　　可现在，他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数不尽的财富，说一不二的权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还有一群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可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想起雅林。

　　那个他曾经想拉拢，却被一次次拒绝的女人。此刻的她，应该正带着团队，在云南的红豆梯田里奔波吧。他看过她直播的回放，镜头里的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衫，脸上沾着泥土，眼神却亮得像星星。她站在田埂上，拿着红豆荚，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眼里满是对助农事业的热忱。烟台苹果直播破两百万，红豆奶茶直播破三百万，她的每一次成功，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也打醒了他混沌的认知。

　　他突然发现，雅林的快乐，从来都不是来自于他能给的那些资源和地位，而是来自于每一次帮农户卖出农产品时的成就感，来自于每一次看到农户们露出笑容时的满足感。那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是滚烫的，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又想起玥玥。

　　那个和他离了婚的女人，那个他曾经觉得“眼界狭窄，只知道围着孩子和钢琴转”的女人。现在的她，靠着一个小小的直播间，帮乌蒙山区的农户卖玉米汁，帮威宁的农户卖薯片，把助农这件事做得有声有色。他看过她发布的短视频，视频里，王大爷家漏雨的屋顶被修好了，李奶奶的小孙女背上了新书包，农户们拿着卖货的钱，笑得合不拢嘴。玥玥站在他们中间，笑容温柔而坚定，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他还记得，离婚的时候，他曾居高临下地问她：“离开我，你能过得好吗？”那时候的他，笃定她离不开他提供的优渥生活。可现在，她不仅过得很好，还活得比以前更充实，更有意义。

　　还有司珏。

　　那个跟了他多年的下属，那个一直沉稳内敛的男人。自从雅林负责助农项目后，司珏就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鞍前马后地帮着打理供应链，解决物流问题，处理各种琐碎的事务。他看着司珏在办公室里对着物流方案皱眉，看着他在直播现场盯着后台数据忙碌，看着他望向雅林时，眼里带着的那份欣赏和支持。他知道，司珏的充实，来自于和团队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归属感。

　　身边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奔波，都活得充实而有意义。

　　只有他，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局外人。

　　他每天按时来到办公室，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签合同？谈合作？这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事情，现在变得索然无味。他看着报表上不断增长的数字，心里没有丝毫波澜。那些数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串冰冷的符号，再也带不来任何快乐。

　　感情上，更是一片荒芜。

　　他曾经以为，雅林的拒绝是欲擒故纵，是端着架子。直到司珏找他谈话，直到他看着雅林在直播里闪闪发光的样子，他才明白，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不懂尊重、自以为是的老板。他试图用金钱和地位去打动她，却不知道，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想起和玥玥的婚姻。那时候的他，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很少回家。他以为，给她足够的物质，就是对她好。直到离婚后，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玥玥曾经抱着念星，在深夜的窗前等他回家；得知她曾经因为他的忽视，偷偷哭过很多次。他想弥补，却发现，他们之间，早已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玥玥的名字。那个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按下拨号键。他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说些什么。说抱歉？说后悔？这些话，都显得太过苍白。

　　雪茄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他掐灭雪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了窗户。

　　晚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楼下的车水马龙依旧喧嚣，路灯一盏盏亮起，像一串蜿蜒的星河。他看着远处的天际线，看着那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赚了一辈子的钱，却不知道，钱到底能带来什么。他拥有了别人羡慕的一切，却唯独失去了自己。

　　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的外婆家。那时候的他，没有钱，没有地位，却有着最纯粹的快乐。他和小伙伴们在田埂上奔跑，在河里摸鱼，在院子里听外婆讲古老的故事。那时候的天，很蓝；那时候的风，很轻；那时候的他，心里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可现在，他再也找不回那种快乐了。

　　办公室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苟富贵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却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通往心底的方向。

　　他不知道，这种迷茫，还要持续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挂钟依旧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丈量着他无边无际的迷茫。夜色，渐渐笼罩了这座城市，也笼罩了他空荡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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