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云麓绝壁·双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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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定国立马于,南岸一处稍高的土丘,透过模糊的雨幕,阴沉地盯着下方五条入口的谷道。

  掌旗官手中的“八大王”旗,和“安西王李”帅旗在风雨中奋力招展,发出沉闷的扑打声。

  谷口处黑压压的人流,在深可没踝的血泥中蠕动挣扎,地形恶劣远超想象!

  泥泞和狭窄像无形的枷锁,将他数万大军的优势死死锁住,常胜军以逸待劳卡点精准刁钻。

  不能再耗下去了,锐气一失,数万大军就要被活活拖死在这泥潭里!

  “传令!” 李定国的声音陡然炸响,冰冷、坚硬,压过风雨:“刘文秀、张能、王尚礼、马元利、白文选!”

  “各营以‘都’(五百人)为锋矢,梯次轮进!前队缠斗,吸引贼兵!后队以长牌、大橹遮护,集中弓弩(尽力仰射),压制两侧坡地贼兵!

  遇阻点勿恋战!刀斧手破障,长矛手遮护,快速通过!目标——响鼓岭谷口!

  至开阔处,方展我兵威!畏葸不进、乱我军阵者,督战队立斩!”

  “刘文秀部为全军锋锐!半个时辰内!本将要看到响鼓岭谷口在我手中!为大军开道!”

  “张能、王尚礼!各抽老营精锐三个都(一千五百人),即刻增援响鼓岭,归刘文秀节制!告诉他,本将在此看着他破阵!”

  “骑兵下马!留少数控马,余者编为步队,由你亲率充作总预备,随时听调!”

  命令如同无形的鞭子,通过旗号、号角,以及那些在泥泞中连滚带爬的传令兵,传达到这庞大的战争机器上。

  与此同时——

  命令尚未完全传遍全军,李定国已猛地拔出腰间的厚背砍刀,刀锋在雨中划过一道寒光!

  他不再看那混乱的谷口,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中路谷道深处,那片厮杀胶着最甚的区域。

  “亲卫营!随本将来!从中路给老子撕开它!” 他怒吼一声不再犹豫,猛地一夹马腹。

  战马吃痛长嘶着冲下土丘,四蹄在泥泞中溅起大片的血水泥浆!

  掌旗官双目赤红,死死擎着那面“安西王李”的帅旗,紧随其后,如同燃烧的烽火,一头扎进中路谷道入口的混乱人流!

  “传令各军!死战不退!压上去!用命填平此路!后退一步者,斩立决!”

  李定国的咆哮仿佛催命战鼓,伴随着他冲入谷口的身影,瞬间点燃了其余将士濒临崩溃的士气。

  “王爷来了!杀啊!”

  “安西王旗!冲过去!” 濒临崩溃的大西军士兵,看到那面熟悉的帅旗,看到主将如天神般突入阵前,瞬间爆发出绝地凶性!

  原本有些萎靡的攻势,骤然变得疯狂。

  李定国的亲卫营,千余百战余生的老营精锐,狠狠楔入这沸腾的血肉泥潭。

  他们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到极点,以李定国为绝对锋矢,结成紧密的楔形小阵,无视伤亡,不顾一切地向前猛突!

  “挡我者死!” 李定国挥刀如电,一名常胜军刀牌手刚举盾格挡,沉重的刀锋已带着沛然巨力劈下。

  “铛!”一声巨响,木盾碎裂,刀锋余势未消,狠狠砍入那士兵的肩颈连接处。

  他看也不看,抽刀格开侧面刺来的一矛,反手一刀又削断,另一名矛兵的手腕!刀锋瞬间卷了口,他却毫不停歇。

  他的亲兵更是凶悍绝伦!长矛手结成短促的矛阵,如同毒龙般向前攒刺,将挡路的敌人捅穿挑飞。

  刀斧手紧随其后,沉重的战斧、开山刀劈砍而下,斩断矛杆,劈开皮甲,砸碎头颅!

  他们踏着泥浆中倒毙的尸体,硬生生在常胜军看似严密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不断扩大的缺口。

  “顶住!为大将军!死战!” 缺口内侧,一名常胜军老哨官张勇,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左臂齐肘而断,断口处血肉模糊,仅凭右手挥舞着一柄卷刃的腰刀。

  他身边仅存的十几个弟兄,人人带伤,甲胄破碎,却如同礁石般死死堵在缺口前。

  长矛折断了,就用断矛捅!腰刀卷刃了,就用拳头砸,用牙齿咬!

  一个士兵被大西军的长矛,捅穿了小腹,竟狂吼着扑上去死死抱住矛杆,让同伴有机会一刀砍死了那个矛兵!

  另一个士兵被战斧劈开了胸膛,倒下前还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了敌人的腿!

  双方士兵的尸体,在狭窄的缺口处疯狂堆叠,迅速垒起一道矮墙。

  泥浆被彻底染成一种粘稠、深暗的紫黑色,里面混杂着破碎的肢体和内脏。

  李定国的亲兵营每前进一步,都踏着厚厚一层的尸骸,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张勇独臂挥舞,接连格开两刀,却被一柄沉重的铁骨朵,狠狠砸在右肩上,锁子甲凹陷下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随即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口中喷出鲜血。

  又有数支冰冷的长矛,瞬间从不同方向,狠狠刺入他的身体!

  他身体猛地一僵,右手无力地垂下,腰刀“当啷”掉进血泥里。他圆睁双眼,死死瞪着冲上来的敌人。

  身体缓缓向后倒去,瞬间被无数双铁靴踩入泥浆深处,再无踪影。

  他和身边弟兄用命争取的这片刻喘息,如同堤坝上最后一道裂缝被勉强堵住!

  后方预备的天策镇重甲兵怒吼着冲了上来,用盾墙和密集的长矛,再次将这用血肉撕开的口子死死封堵!

  ....................

  惨烈的谷地鏖战终于接近尾声。

  持续数个时辰的血腥拉锯,如同巨大的磨盘,将双方的精锐都碾磨得血肉模糊。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山谷,汇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暗红溪流,裹挟着残肢断臂和破碎的甲叶,流向山下。

  投入谷地层层阻击的八千天策镇将士,以坚韧的意志和地利,硬生生阻滞了数倍之敌。

  然而代价极其惨重,四千余忠勇之士,永远倒在了泥泞的山谷中,与敌人同眠。

  校尉杨万里,此刻正带着浑身血污和疲惫不堪的残部(约三千人),依托熟悉的地形,且战且退,艰难地向云麓宫台地收缩。

  而兵力雄厚的大西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付出了更惊人的代价。

  从突破渡口,到五路大军冲击谷地的过程中,竟丢下了一万五千余具尸体,尸骸几乎填平了某些低洼的谷段!

  李定国身先士卒,带着中路最凶悍的一万两千前锋(含亲兵营),终于从狭窄的谷口冲出来了,云麓宫前这片五百米见方的台地。

  这支曾让明军胆寒的劲旅,此时也显疲态,甲胄破损兵刃染血,眼中狂热稍退。

  但这仅仅是开始!谷口如同决堤的闸门,后续的五万大西军士兵,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杂乱的皮甲、矛尖在雨幕下汇成一片蠕动的潮水。

  数万人移动踩踏发出的巨大轰鸣,压过了雨声和厮杀,沉闷而充满压迫感。

  先登台的士兵在军官喝骂下,拼命向两翼扩散,刀盾手仓促举盾,长矛手调整矛杆,后续的弓弩手,在泥泞中寻找落脚点。

  一个仓促、松散但迅速膨胀的黑色阵型,正蚕食着台地空间。

  李定国的帅旗在阵中移动,是凝聚这股洪流的焦点。

  谷口处,“八大王”旗和其他营主将的旗帜,也顽强地“挤”了出来,象征着后续数万大军正紧随其后。

  一头伤痕累累却力量磅礴的巨兽,正艰难地挣脱牢笼,试图在这片开阔地上伸展爪牙!

  然而迎接李定国的不是溃军,而是一支养精蓄锐的铁血之师!天策镇亲军!

  李嗣炎,身负霸王之勇、吕布之狂、李嗣业之坚的枭雄,巍然屹立于道观,最高一级的石阶之上。

  漆黑重铠覆盖全身,狰狞的面甲下,唯有一双冰寒的眼眸,睥睨着刚刚踏上战场的对手。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丈长的巨型斩马刀,杆粗如儿臂,刀锋在阴沉的天空下流转死亡光泽。

  仅仅是他站立在那里,就有一股令千军辟易的恐怖威压,弥漫开来。

  在他身后是五千名养精蓄锐、甲胄鲜明、士气如虹的常胜军最后主力!

  这绝非残兵败将,而是李嗣炎雪藏至今的致命锋刃!

  左翼杨万里,在收拢谷地残兵后,迅速整队归建,指挥着天策镇主力战兵,约两千五百人(含残兵)。

  刀盾手在前,长枪如林在后,依托道观坚固的石墙和高耸的石阶,迅速组成了数道严密厚实的方阵防线。

  破损的盾牌被迅速替换,折断的长矛用缴获或备用武器补上。

  杨万里沙哑的吼声在雨中回荡,不断调整着阵列的密度和纵深,确保防线无懈可击。

  右翼锐士营统领周镇山!他麾下是天策镇的尖刀——锐士营(一千五百人)。

  这些百里挑一的壮士,人人身披精良的双层重甲(外层厚重札甲,内衬锁子软甲),手持长柄战斧、开山钺、狼牙棒、铁锏等。

  专为破阵设计的沉重兵器。他们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列成紧密的楔形突击阵,静默地矗立在防线稍后、石阶之下的开阔地带。

  中军李嗣炎亲率最精锐的亲卫营,坐镇石阶最高处及道观门前,既是全军的精神支柱,也是最后的预备队和指挥核心。

  整个常胜军阵型,并非单纯的龟缩防守。

  它更像一张拉满的强弓,弓臂是杨万里稳固的防线,弓弦是周镇山蓄势待发的锐士营,而那致命的箭矢,便是石阶之上、持槊傲立的李嗣炎本人!

  目标直指刚刚涌出谷口、立足未稳的大西军前锋核心!

  (下一波啊!决战!太祖本纪又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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