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真的士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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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九月初十,重阳刚过,秋意已深,肃杀之气渐浓。顺德县陈村,陈继儒的府邸“怡园”内,此刻却是暖意融融,与园外萧瑟的秋景判若两个世界。
园内张灯结彩宴席正酣,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与士绅们高谈阔论的喧哗,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也弥漫着一股得意忘形的气息。
陈继儒须发皆白,身着绸缎常服端坐主位,满面红光。
他端起酒杯,声音洪亮带着几分醉意,言辞更是十分倨傲:“诸位!诸位乡贤且看!那李嗣炎小儿,在湖南打了几场胜仗,便真以为自己是这岭南的天王老子了?
竟敢学那闯贼流寇,行什么‘免赋’的虚招子,如今又把手伸到我等士林清流、乡贤望族的头上来了!秋税?笑话!”
举人林崇礼立刻接口,他年轻气盛,脸上带着激愤与不屑:“陈老所言极是!我辈功名在身,乃朝廷栋梁,地方砥柱!
按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按《大明律》所载,秀才免粮,举人免税!
此乃天经地义!他李嗣炎一个武夫,纠集些流民溃卒,也敢自建官府,妄立法度?简直是沐猴而冠,滑天下之大稽!”
“正是此理!”生员黄文炳拍案而起,他前些时日带头驱赶了,来他家收税的税吏,此刻正是犹自兴奋不已。
“那日几名税吏,竟敢拿着盖有那劳什子,‘天策府’大印的文书,到我黄家门前聒噪!
被我纠集族中健仆,一顿棍棒打得抱头鼠窜!哈哈,什么狗屁税吏,不过是些泥腿子穿上件官皮罢了!驱之如犬豚尔!”
坐在下首的富商周扒皮,虽无功名但田产众多,与士绅关系盘根错节。
许是听得酒酣耳热,周扒皮红光满面地附和:“陈老、林举人、黄秀才说得对极了!咱们顺德、南海、番禺、乃至整个广州府多少乡贤都动了!
大家伙儿心齐得很,那政务司的税吏,如今在咱们的地头上寸步难行。
昨日番禺那边传来消息,几十个村子的粮长都拒交新税,还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税吏围在祠堂里,饿了一天一夜才放出来,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
“痛快!”陈继儒捋着胡须,志得意满。
“这就叫众志成城!他李嗣炎在湖南打生打死,根基却在动摇!他敢把大军都调来对付我们这些‘栋梁’?
笑话!没有我等士绅维持地方,这伪政能立得住几天?他这税,收不上来!这规矩,就得按咱们的‘祖制’来!”
“对!按祖制来!”众人齐声应和,继续举杯痛饮,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焦头烂额,最终不得不向他们妥协的场景。
黄文炳更是趁着酒兴,唤人取来笔墨,在厅堂雪白的墙壁上挥毫写下:“笑指税吏如犬豚,且看新法化烟云!”
瞬间,引来一片喝彩叫好之声。
整个“怡园”沉浸在,一种虚幻的胜利喜悦之中。
他们谈论着如何进一步串联,如何向肇庆施压,甚至幻想着能逼得李嗣炎,承认士绅的免税特权,恢复明廷旧制。
然而这些人全然不知,一场针对他们的清算风暴,正以惊人的速度从肇庆方向席卷而来。
................
顺德县通往陈村的大路上,一队人马打破了乡村的宁静。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号喧天,只有脚步、甲叶碰撞的铿锵声。
为首一人,身材微胖,穿着半新不旧的绸缎圆领袍,外面罩了件皮甲,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骑在一匹健骡上,脸上不仅没什么官威,甚至带着点市井商贾的精明气,特别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扫过路旁惊惶躲避的村民时,却透着一股冰凉的算计。
此人便是新任稽税司主事——马守财。在身后便是整整两百名“税兵”。
这些人非是新募的乌合之众,而是从常胜军各镇抽调来的退役老兵。
他们令行禁止队列齐整,虽大多只着皮甲,但刀枪弓弩俱全,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经历过战阵的血腥气。
队伍中间,还跟着十来个鼻青脸肿、穿着被撕破的“天策府税吏”号服的人,正是前几日被驱赶殴打的税吏,
但现在他们挺直了腰板,眼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当众人在陈府“怡园”气派的大门前停下时。
朱漆大门紧闭,门楼上隐约可见家丁紧张窥探的身影,马守财没下骡子,只是从袖子里慢悠悠掏出一个铁算盘。
那算盘乌沉沉的,算珠是精铁所铸,碰撞间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午后格外刺耳。
只见他用算盘珠子轻轻敲了敲骡鞍,清晰地传入大宅内门房的耳朵里:“里面的人听着,天策府稽税司主事马守财,奉大将军令,稽查顺德县抗税首恶!开门!”
门内一阵骚动,很快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管家模样的探出头来,强作镇定:“这…这位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况且,我家老爷乃朝廷命官致仕,按祖制…”
“啪!” 马守财手中的铁算盘猛地拍在鞍桥上,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管家的话。
他那张微胖的脸上,虽没什么怒容,但眼神却是阴冷了几分:“祖制?在我这里,只有大将军的法令!开门!三息之内再不开门,以暴力抗税论处,格杀勿论!”
他身后的税兵们,“唰”的一声,前排刀出鞘,后排弩上弦,动作整齐划一。
一时间,杀气弥漫开来,将那“怡园”的暖意彻底驱散。
管家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缩了回去。
很快,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被不情不愿地从里头打开。
马守财挥挥手,跟在身后的税兵如潮水般涌进“怡园”,迅速控制各处通道、门廊,将闻讯赶来的陈家仆役,试图围观的陈氏族人都隔离在外。
方才还笙歌宴饮的花厅,此刻被百十名甲兵填满,个个手按刀柄杀气腾腾。
陈继儒在几个儿子和家丁的簇拥下,强撑着走了出来。
在看到满院子兵丁,尤其是看到马守财以及他身后,那几个带着盯着他的税吏时,脸上的血色顷刻褪尽,酒意全醒了。
但他毕竟是做过官的,强自镇定后,对着马守财拱手,试图端起架子:“马…马大人?
此乃私宅,何故带甲兵擅闯?老夫乃前朝都察院经历,即便有官司,也当由县衙、府衙…”
马守财根本没下骡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份盖着鲜红“天策府大将军印”的公文,还有一叠厚厚的税单、地契抄本,显然是政务司早就准备好的材料。
“陈继儒,”马守财的声音像是在报账,莫名听得这位致仕官员心中一寒。
“崇祯十五年至今,陈村名下,计有上等水田七百三十二亩,中田一千一百亩,桑基鱼塘四百亩…依天策府新颁《岭南三省田赋则例》,应缴秋粮折银一千七百六十五两四钱三分。
逾期五日,罚银三百五十三两零八分六厘,共计两千一百一十八两五钱一分六厘。
他顿了顿,像看死人的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黄文炳、林崇礼等人。
“煽动、串联、组织抗税,暴力殴打朝廷…哦不,天策府税吏,依《惩处抗税不法条例》,为首者诛,抄没其余家产,全族流放廉州府开荒。”
“你…你血口喷人!老夫有功名在身!依太祖祖制…”陈继儒浑身发抖,试图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祖制?”马守财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尖刻,和洞悉世情的嘲讽。
“陈老,您是做过官的,该比我这账房出身的人更明白,咱们这位大明皇帝在位这些年,辽饷、剿饷、练饷,哪一样不是加了又加?
你们在地方上,巧立名目盘剥小民的‘火耗’、‘淋尖踢斛’,又何曾少过?祖制!你们遵的哪门子祖制?遵的是只对你们有利的祖制吧!”
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陈继儒,目光转向黄文炳,指着墙上那墨迹未干的狂诗。
“笑指税吏如犬豚?黄秀才,好文采,好胆气!来人!”
马守财的声音陡然专厉,言语带着一丝狠厉,“将此獠拿下!墙上的字,就是铁证!还有那位林举人,周员外,一并拿下!”
“得令!”几名如狼似虎的税兵立刻扑上。
黄文炳还想反抗,却被一个老兵当胸一脚,踹翻在地捆得如同粽子,林崇礼当场吓得瘫软在地,周扒皮更是直接尿了裤子。
站在一旁的陈继儒,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积郁,自己视为依仗的功名,竟在刀锋面前一文不值。
他指着马守财喉头咯咯作响,最终“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哼——这就晕了?我管你是死是活,都免不了刑场上挨一刀!”
马守财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笔坏账被划掉。
接着他举起手中的铁算盘,对着满院子噤若寒蝉的陈氏族人,和闻讯赶来的其他士绅代表,重新宣告天策的法度。
“都给我看清楚了!大将军的税,天经地义!天策府的法,就是王法!”
马守财的声音像铁锥,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谁敢抗税,陈继儒、黄文炳、林崇礼、周扒皮,便是榜样!”
“首恶陈继儒、黄文炳,煽动串联暴力抗税,罪不容诛!即刻锁拿,押赴顺德县菜市口,明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家产尽数抄没充公!妻女充作官婢!”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瑟瑟发抖的陈氏族人,闻讯赶来的其他士绅代表,继续道:“从犯林崇礼、周扒皮,抄家!
所有抗税者钱粮三倍追缴,另罚银五千两以儆效尤!限期三日,一文不少地交到稽税司!”
“其余逾期之人罚金翻倍!若再敢闹事,无论何人视同首恶,立斩不赦! 我马守财的算盘珠子拨得响吗,砍头的刀磨得更快,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掂量!”
秋风卷起落叶,扫过那些曾经得意洋洋、如今如丧考妣的脸庞,肃杀的九月,终于露出了它血色的獠牙。
远处,似乎还能听到其他村庄传来的哭喊、哀求以及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马守财带来的人,只是其中一队税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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