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靳江渡绞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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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江渡口,彻底沦为绞肉场。

  江水翻腾着不再是屏障,而是吞噬生命的陷阱。

  李定国左、右两路四万多人,被督战队的钢刀逼着硬生生往江里填。

  水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攒动,箭矢稀稀拉拉从两岸飞来,虽然力道不足,但落在密集人群里,总能带起几蓬血花。

  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被水流卷走,更多人在湿滑的河底摔倒,扑腾几下就没了踪影,浑浊的江水翻涌着大片暗红。

  大西军跳荡营的三千死士,顶着守军的长矛捅刺和滚木礌石,用命在常胜军的防线上撕开了口子。

  后续的战兵嚎叫着涌进这些缺口,想站稳脚跟,但守军则依托胸墙拒马,长矛攒刺,刀牌劈砍寸步不让。

  刘文秀领着中路三万人,在摇晃的浮桥上拼命抢修过河,桥两边水里全是扑腾的人,箭矢、落水者、被水流冲散的木头,撞在一起混乱不堪。

  浮桥本身也成了争夺点,守军突击队拼死破坏推桥桩,延缓着中路主力的脚步,但每砍一刀都可能,被扑上来的跳荡死士乱刀砍倒。

  最前面是杀红眼的跳荡死士,和守军突击队在亡命搏杀,尸体堆成平了矮墙,后面是大西军战兵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拱,想把缺口撑大。

  再后面常胜军的预备队,咬着牙顶上去堵漏。

  双方士兵挤在泥浆血水里,几乎没有挥刀的空间,只能麻木地向前捅刺、劈砍,脚下踩的是滑腻腻的尸体。

  南岸无边无际的黑潮涌向江边,被靳江劈成三股。

  江面上,浮桥像条受伤的蛇在血水里挣扎,周围全是蚂蚁般的人头。

  西岸一点微弱的防线,在黑色浪潮的反复冲刷下,似乎随时会灭,但前沿那不断闪烁的刀光,显示着争夺的惨烈。

  六万人挤着往一万多守军的阵地上冲,每一寸滩涂的争夺,都在快速消耗着人命。

  这场渡口之战,就是一场用血肉硬趟通道的死斗。

  .....终于守军顶不住撤了,死伤惨重的大西军淌过靳江,踏上了这片岳麓山南麓的土地。(相当多是被江水冲走的)

  虽然丢下近万具尸体,但眼前却不是坦途,而是数条被雨水泡得稀烂的南北向谷地,宽不过二三百步。

  两侧是湿滑的缓坡丘陵,林木在雨雾里显得阴森。

  李定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扫过这地形,年轻的脸绷紧了几分。

  “传令!”他举手握拳,声音透着狠劲。

  “五路并进!刘文秀、张能、王尚礼、马元利、白文选!各领本部一万人,分进五条谷子,平推过去!

  全都给我直扑云麓宫!遇林砍林,遇坡爬坡,遇敌杀敌!给老子碾碎挡路的一切!”

  随后瞥了眼身边泥地里打滑、口鼻喷着白气的战马,对骑兵将领吼道:“骑兵分两队!沿谷子两边缓坡游弋!

  用你们的弓,把山上放箭的耗子给老子射下来!盯紧林子缝儿,别让贼兵的小股钻出来搅和!”

  “得令!”被点名的将领齐声应喝。

  ....................

  虽然渡口被突破,然李嗣炎早已在每条谷道,入口及两侧缓坡部署约两百弓弩手,及三百轻装刀牌手\/长矛手。

  并且在每条谷道中段,预设的数个狭窄节点如巨石、陡坎、倒木密集处,部署约两百至三百重甲精锐(天策镇是亲军),依托简易工事构成坚固阻击点。

  另有约八百悍卒,藏于各谷道两侧密林,随时待命,楔入敌阵缝隙制造更大混乱。

  剩下的所有主力,约五千五百最精锐步卒,集结于通往核心阵地,“云麓宫台地”的咽喉要道——响鼓岭谷口。

  ——此处是李定国必须砸开的硬核桃!

  五股浑浊的人流涌进狭窄的谷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烂泥里跋涉。

  雨水落在铁盔上噼啪作响,泥浆没过小腿肚,每一次拔脚都带着沉重的“噗嗤”声,带起的泥水呈暗红色——那是前面队伍踩踏尸体渗出的血水。

  “梆梆梆——!”

  刺耳的梆子声如同鬼嚎,猛地从两侧湿漉漉的山林里炸开!

  几乎是同时,趴伏在岩石后、树根下的常胜军弓弩手,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被雨水泡得滑腻的弓弦。

  “放!” 军官嘶哑的吼声淹没在雨声中。

  稀稀拉拉的箭矢,力道疲软地抛向空中,划过雨幕,朝着谷底黑压压的人群砸落下来!

  “呃啊——!” 一名扛着长矛的大西军士兵,肩胛骨中箭,箭头入肉不深。

  却让他痛得一个趔趄长矛脱手,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瞬间被后面涌上来的同袍踩进泥浆里,只留下一串绝望的气泡。

  “举盾!举盾!顶头上!别停!快走!” 一名大西军都尉扯着嗓子嘶吼,声音因用力过度而破音。

  他挥舞着腰刀试图驱赶因箭雨,而有些骚动的人群。

  然话音未落,“噗”一声轻响,一支力道不足的羽箭,歪歪斜斜地钉在他左臂的皮甲上,入肉寸许。

  闷哼一声,他脸色煞白,却依旧用刀背拍打着旁边士兵的藤牌:“快!动起来!”

  士兵们慌忙将藤牌木盾顶在头上,像顶着沉重的龟壳。

  脚下的烂泥却仿佛有了生命,死死吸住靴子,不断把人往下拽,队伍行进速度骤降,变得更加拥挤混乱。

  “啊——!” “别踩!”

  时不时有人脚下一滑,摔倒在泥泞中,还来不及爬起,就被后面收不住脚的同袍,狠狠踩踏过去。

  “杀——!”

  这声来自死亡的咆哮,比梆子声更近更致命!

  预先藏在谷地间密林里的八百常胜军伏路军,如同索命的山魈,抓着浸满雨水的藤蔓、绳索,从两侧陡峭湿滑的坡壁上,飞快地滑降下来。

  他们动作迅捷,精准地楔入了五路大西军行进间,不可避免出现的缝隙!

  “敌袭!右翼!有贼兵钻出来了!” 一名大西军哨官惊恐地指向侧后方。

  那里十几个披着锁子甲,浑身泥浆如同泥猴的常胜军悍卒,正背靠着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挥动长柄战斧和腰刀,凶狠地砍杀着猝不及防的辎重辅兵!

  瞬间血光飞溅,惨嚎连连。

  “结阵!快结阵!把他们挤出去!” 另一路的大西军将领王尚礼,又惊又怒,在亲兵簇拥下厉声咆哮。

  可狭窄的谷道,满地深及小腿的烂泥,前后左右都是互相推挤的士兵,哪里还结得成阵?命令如同石沉大海。

  而常胜军伏兵则像钻进了羊群的恶狼,三五成群,背靠着倒伏的巨木、突出的山岩或者踩在泥泞中的尸体堆上,组成一个个微型的杀戮堡垒。

  他们披甲率明显更高,出手狠辣刁钻。

  一名常胜军老卒,脸上横贯一道旧疤,雨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

  他侧身躲开一杆刺来的长矛,脚下稳稳踩住一具尸体借力,手中沉重的铁骨朵,带着风声猛地横扫!

  “咔嚓!” 大铁砣狠狠砸在旁边,一个正举刀欲砍的大西军新兵膝盖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新兵惨叫着栽倒,瞬间被泥浆淹没。

  老卒看也不看,反手一骨朵荡开另一柄刺来的矛尖,顺势向前猛撞,用包铁的肩甲狠狠撞在对方胸口。

  将那人撞得口喷鲜血向后跌去,又绊倒了一片。

  当一部分大西军士兵在军官逼迫下,手脚并用地企图爬上两侧稍缓的坡地,想绕开正面堵截或攻击伏兵侧翼时,等待他们的是杀戮。

  坡上湿滑的草丛里、树后,常胜军的长矛手早已严阵以待。

  “捅!” 一声令下,长矛借着下坡的力道,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扎向攀爬者!

  “噗嗤!噗嗤!” 矛尖轻易捅穿湿透的薄皮甲,从攀爬者的胸腹、脖颈透出,被刺穿者惨叫着滚落坡下,又将下面的人砸倒一片。

  刀盾手则从侧翼猛地扑出,盾牌狠狠拍在立足未稳的敌人脸上,腰刀紧跟着劈砍而下!

  而当常胜军将一股冒进的大西军,压得往坡下退却时,他们又会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借着下冲的势头,如猛虎下山般,扑入混乱的敌群展开混战。

  刀光在雨幕中闪烁,劈开皮肉斩断骨头,长矛捅穿躯体,铁骨朵砸碎头颅,红白之物飞溅。

  泥浆被无数沉重脚步,疯狂践踏的“吧唧”声……在狭窄的谷道里反复回荡,仿佛一锅煮沸的死亡浓汤。

  大西军人多势众,却被地形和这凶悍的伏击,分割得七零八落,头顶还不断有稀稀拉拉,却烦人的冷箭落下,空有蛮力无处施展。

  谷地两侧的缓坡上,李定国派出的骑兵更是苦不堪言。

  战马在湿滑泥泞的坡地上,惊恐地打着响鼻,四蹄不断打滑趔趄,骑手拼命勒紧缰绳,马嚼子勒得马口泛出白沫。

  别说冲锋,连稳住身形都艰难万分。

  他们只能用骑弓,朝着山上林木晃动处,漫无目的地抛射几支疲软的箭矢,聊胜于无。

  而山上,常胜军的弩手则冷静地,依托树干或岩石,透过雨幕瞄准这些显眼的活靶子。

  “噗!” 一支弩箭穿透雨帘,狠狠钉进一名骑兵坐骑的脖颈!

  战马惨烈地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飞出去。

  那骑手在空中手舞足蹈,重重砸在下方谷道边缘拥挤的人群里,又引起一片混乱和咒骂。

  封锁林间通道?在这密林和深可陷蹄的烂泥面前,骑兵的机动性荡然无存,成了泥潭里徒劳挣扎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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