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拖把杆与丧尸头

　　第一章：拖把杆与丧尸头

　　铁锈味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像无数根细针似的往我鼻腔里钻。

　　意识回笼的第一秒，不是清醒，而是剧痛。右臂传来的尖锐刺痛几乎让我咬碎后槽牙，那痛感并非寻常刀剑伤的锐痛，而是带着一种……活物啃噬后的撕裂感，还夹杂着一股阴冷的麻痒，正顺着小臂往手肘蔓延。

　　我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入目是开裂的白色瓷砖墙，墙角堆着发霉的卫生纸，头顶一盏白炽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临死前的哀鸣。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抵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摸上去是马桶边缘，冰凉刺骨。裤腿湿漉漉的，沾着某种粘稠温热的液体，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这味道，和大胤朝义庄里腐烂的尸水有得一拼，只是更刺鼻，还混合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咳……”我呛咳一声，胃里翻江倒海。

　　这不是大胤朝的任何地方。没有雕花木梁，没有熏香，只有这肮脏逼仄的隔间，和……门外不断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那声音不像野兽，更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濒死者，混合着贪婪的嗬嗬声，一下下撞在腐朽的门板上，震得木屑簌簌掉落。

　　记忆像断裂的弓弦猛地弹回——望星台的白光、平安符的灼热、时空乱流的撕扯……然后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尖叫、奔跑、被扑倒时的绝望、手臂上传来的剧痛……

　　我，苏阮，又穿越了。

　　从一个古代王朝，穿到了……什么鬼地方？

　　右臂的疼痛再次袭来，我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小臂上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咬痕，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起诡异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像墨汁滴在宣纸上，迅速而狰狞。

　　“嘶——”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不是普通的伤口，这青黑色……像极了大胤朝古籍里记载的“尸毒”！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砰！砰！”的闷响伴随着门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意识到不能再坐以待毙。环顾四周，除了肮脏的马桶和一个摇摇欲坠的金属隔断，唯一能称得上“武器”的，是角落那根锈迹斑斑的拖把杆，顶端的拖把头早就不知去向，露出尖锐的金属茬口。

　　聊胜于无。

　　我咬牙撑着地面站起来，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瓷砖墙，心脏狂跳得像要冲破胸腔。作为大胤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苏阮，我见过血，见过死人，但眼前这状况……陌生得让我头皮发麻。

　　“哐当！”

　　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出一个窟窿，一只布满血污、指甲翻卷的手猛地伸了进来，在空中抓挠着，腐烂的皮肉下甚至能看到白骨。

　　是“它”。

　　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我，这是“丧尸”。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前世作为研究员，今生在大胤朝经历过宅斗暗杀，我的神经早已比常人坚韧。我握紧拖把杆，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让我稍微镇定了些。

　　“急急如律令，邪祟退散！”我下意识地念出几句从镇邪庙老道那里听来的口诀，这是我过去遇到不干净东西时的习惯。

　　然而，门外的嘶吼声并未停止，那只手反而抓挠得更凶了。

　　我：“……”

　　果然，术业有专攻。这玩意儿显然不吃这套。

　　没时间自嘲了。门板又“咔嚓”裂开一道缝，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看准那只伸进来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拖把杆的金属茬口狠狠刺了过去！

　　“噗嗤！”

　　像是扎进了腐烂的西瓜，手感恶心至极。那只手猛地缩回，伴随着一声更加狂躁的嘶吼。

　　机会！

　　我来不及查看拖把杆是否造成了伤害，转身用尽全力去撞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隔间门。“哗啦”一声，门板连同生锈的合页一起倒在外面的地板上，扬起一阵灰尘。

　　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一缩。

　　狭窄的走廊里横七竖八倒着几具“人”，他们皮肤青灰，眼珠浑浊外凸，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正缓慢地朝我这边蠕动。而刚才被我刺伤的那只，正背对着我，它的后颈处插着半截拖把杆，黑色的污血正顺着杆身往下滴。

　　是刚才那只撞门的丧尸。

　　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猛地转过身。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半边脸皮都已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肉丝。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不能怕！苏阮，你从棺材里爬出来过，不能死在这里！

　　我咬紧牙关，目光扫过地面，落在不远处一具“尸体”旁边——那是一把掉落在地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但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就是它了！

　　我矮身躲过丧尸挥来的手臂，那腥臭的口水几乎滴在我脸上。我一个翻滚扑向消防斧，手指刚触碰到斧柄，就听到身后传来衣物撕裂的声音——那丧尸竟一把抓住了我的后领！

　　力道大得惊人，我被狠狠往后一拽，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臂伤口在地上摩擦，疼得我眼前发黑。

　　“嗬——！”丧尸俯下身，张开腥臭的大嘴就朝我脖子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抬起左臂格挡，同时右手紧握刚摸到的消防斧，想也没想就朝着丧尸的头颅狠狠劈去！

　　“噗——！”

　　斧头嵌进了丧尸的天灵盖，黑色的污血溅了我一脸。那抓着我后领的手猛地一松，丧尸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压得我肋骨生疼，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将我彻底包裹。

　　“呸……”我吐出溅到嘴里的秽物，强忍着恶心，用尽全力推开身上的尸体。手臂上的青黑色似乎又蔓延了一点，伤口处传来阵阵灼痛，伴随着一种奇怪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的感觉。

　　不能久留。

　　我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掉在一旁的消防斧。这玩意儿比我想象的沉，但握在手里，总算有了点安全感。我踉跄着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踹开玻璃，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尽管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但至少比厕所里的味道强百倍。

　　外面是大学的操场，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具摇摇晃晃的“身影”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教学楼，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诡异的影子。

　　我扶着墙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青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下方，皮肤表面甚至能看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纹路。

　　“该死……”我低声咒骂，这具身体的原主，叫林薇，是个大学生。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记忆碎片再次闪过：拥挤的食堂、尖叫的人群、被推倒的课桌、还有……那个咬了她的“人”。

　　看来，这是一个比大胤朝更残酷的世界。没有宫斗，没有权谋，只有最直接的生存威胁——这些行尸走肉。

　　我靠在墙上喘息片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找到安全的地方。林薇的记忆里，校医院应该就在附近。

　　我握紧消防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走廊里的几只丧尸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正缓慢地朝我这边挪动。它们的动作不算快，但数量不少。

　　“呼……”我深吸一口气，将古代侠女闯荡江湖的气势（虽然从未闯荡过）强行提起来，对着最近的一只丧尸，压低声音念了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邪退散！”

　　然后，我举起消防斧，朝着它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斧头入肉的声音闷响，那丧尸晃了晃，终于倒下不动了。

　　我看着它彻底不动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污血的手，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苏阮啊苏阮，你这避邪口诀，怕是连只蚊子都退不散。”

　　果然，到了新地方，老祖宗的东西也不一定管用了。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我踹开旁边一间教室的门，确认安全后闪身进去，靠在门后大口喘气。手臂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提醒着我时间不多。

　　望星台的晚风似乎还在鬓边萦绕，萧玦震惊的脸庞仿佛还在眼前。可现在，没有平安符，没有星芒石，只有一把生锈的消防斧，和一条不知道能走多远的末世之路。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空空如也。

　　“萧玦……”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一阵抽痛。但很快，我便握紧了拳头。

　　大胤朝的苏阮或许已经死了，但现在，我是林薇。

　　在这陌生的末世里，我苏阮，要活下去。

　　我定了定神，透过窗户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夕阳正在落下，夜幕即将降临，而属于我的，这场血色末世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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