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常小浪漫

　　秋风起时，溪田村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林虎背着猎枪从后山回来，肩头除了猎物还斜挎着一个竹篓，里面是刚采的野山菊，金黄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他路过自家菜地时，特意摘了个最大的南瓜，想着苏晚意爱吃南瓜饼。

　　“林大哥，回来了？”苏晚意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额角沁着细汗，“今天怎么这么早？”

　　林虎“嗯”了一声，把猎物交给林溪处理，却把竹篓藏在身后，黝黑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山……山菊开了，好看。”

　　苏晚意这才看见他身后的竹篓，里面的野山菊开得正好，黄澄澄的一片，像撒了把阳光。“真漂亮，”她接过竹篓，凑到鼻尖闻了闻，“比镇上卖的菊花还香。”

　　林虎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还有这个。”

　　木盒打磨得光滑细腻，是林虎常用的黄杨木。苏晚意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只木雕的小兔子，耳朵竖起，眼睛是两颗黑色的小珠子，憨态可掬。兔子的背上还趴着一只更小的虎头，爪子轻轻搭在兔耳上，模样亲昵。

　　“呀，这是你雕的？”苏晚意惊喜地抬头，“什么时候做的？”

　　“前几天……”林虎眼神躲闪，“看你……喜欢兔子。”

　　苏晚意确实喜欢兔子，觉得它们温顺可爱，曾随口跟林虎说过一次。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还偷偷雕了这么精致的木雕。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小兔子，触手温润，能感受到上面每一道刻痕都凝聚了林虎的心意。

　　“林大哥，你手艺真好，”苏晚意把木雕放在窗台上，“我很喜欢。”

　　林虎见她喜欢，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喜欢……就好。”

　　这便是林虎的浪漫，没有甜言蜜语，只有默默的行动和记在心底的偏爱。他不懂什么风花雪月，却记得苏晚意的每一句话，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给她惊喜。

　　转眼到了苏晚意的生辰，林虎天不亮就进山了，直到傍晚才回来，手里却没拿猎物，而是捧着一束罕见的蓝色野花。那花形似蝴蝶，花瓣蓝得像雨后的天空，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这是……”苏晚意从未见过这种花。

　　“山那边……悬崖上的，”林虎喘着气，额角有擦伤，“叫‘蓝蝶花’，你……生辰，送你。”

　　苏晚意这才注意到他袖口的破洞和脸上的泥痕，显然为了采这花费了不少功夫，甚至可能有危险。“林大哥，你去悬崖了？多危险啊！”她心疼地帮他擦脸上的泥。

　　“没事，”林虎握住她的手，“你喜欢……就值。”

　　那束蓝蝶花被苏晚意插在最精致的瓷瓶里，摆在床头，每晚睡前都能看到。林溪凑过来看，惊叹道：“哥，你从哪儿采的？比嫂子绣的还好看！”

　　林虎只是笑，没说自己在悬崖边攀爬了多久，也没说为了这束花差点摔下去。对他来说，只要苏晚意开心，一切都值得。

　　到了冬天，新年将近，“山野礼盒”的生意格外火爆。苏晚意忙着绣制新年主题的绣品，常常在灯下坐到深夜。林虎心疼她，每晚都会给她端来热汤，还特意雕了个灯座，上面刻着缠枝莲纹，让灯光更柔和。

　　“林大哥，你看这个香囊样子怎么样？”苏晚意拿出设计图，上面是个虎头形状的香囊，里面可以放香料。

　　林虎凑过来看，粗糙的手指点着图纸：“这里……加点山茶花？”

　　苏晚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听你的。”她知道，山茶花是林虎最喜欢的花，也是他们感情的象征。

　　新年前夕，林虎又送了苏晚意一份礼物——一个巴掌大的木雕梳妆盒。盒子表面刻着他们初遇的溪畔景色：流水、茅屋、还有一个背着柴的猎户和一个窗前绣花的女子。虽然线条简单，却惟妙惟肖。

　　“这是……”苏晚意看着上面的图案，眼眶有些发热。

　　“我……刻了很久，”林虎有些不好意思，“你……梳头用。”

　　梳妆盒里还放着一支新雕的玉簪，簪头是朵立体的山茶花，比成亲时送的那支更精致。苏晚意拿起玉簪，想起从初遇到成亲的点点滴滴，心里充满了暖意。

　　“林大哥，谢谢你，”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我很喜欢。”

　　林虎瞬间红了脸，像被点着的鞭炮，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喜欢就好。”

　　林溪在一旁看得直乐，故意咳嗽两声：“哥，嫂子，开饭了！”

　　饭桌上，林虎不停地给苏晚意夹菜，把最大的鸡腿放进她碗里。苏晚意看着他笨拙却真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林大哥，你以后不用特意送我礼物，”苏晚意轻声说，“有你在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林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要送，”他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你……是我媳妇，该送。”

　　简单的话语，却让苏晚意心里甜滋滋的。她知道，林虎的浪漫藏在每一次打猎带回的野花里，藏在每一个精心雕刻的木雕里，藏在每一次默默的守护里。

　　溪畔的晚炊升起时，苏晚意坐在窗前梳头，看着梳妆盒上的溪畔景色，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林虎在院子里劈柴，时不时抬头看她，眼神温柔。林溪在绣坊里哼着歌，绣着苏晚意设计的虎头香囊。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木雕小兔子和蓝蝶花上，也照在苏晚意鬓边的玉簪上。这便是林虎的浪漫，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质朴的行动和深沉的爱意，如同溪畔的流水，默默流淌，却从未停止。而这份独特的浪漫，也让苏晚意明白，嫁给这个木讷的猎户，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惊蛰过后，溪田村的泥土里都透着潮气，苏晚意坐在绣坊里教妇人们绣春燕图样，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她连忙用帕子掩住嘴，脸色有些发白。王婶见状，连忙递过一杯温水：“晚意，怎么了？这几日总见你没精打采的。”

　　苏晚意接过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自新婚以来，她的月信已迟了半月，加上连日来的嗜睡和干呕，莫不是……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心跳漏了一拍。

　　傍晚林虎打猎归来，肩上扛着一只肥美的野山羊，看到苏晚意坐在院子里发呆，连忙放下猎物走过去：“怎么了？不舒服？”他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却被苏晚意避开。

　　“林大哥，”苏晚意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可能有了。”

　　林虎愣住了，黝黑的脸上先是茫然，随即狂喜蔓延开来，他一把抱起苏晚意，原地转了个圈，吓得苏晚意惊呼：“你慢点！小心肚子！”

　　“有了？真的有了？”林虎把她放下，双手搓着，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要当爹了？”

　　苏晚意被他的傻样逗笑，轻轻点头。林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我去找郎中！”说着就往外跑，连猎枪都忘了拿。

　　“林大哥，天晚了，明天再去！”苏晚意哭笑不得地喊住他。

　　那晚林虎几乎一夜未眠，一会儿起来给苏晚意掖被角，一会儿又去灶房看看有没有热水，兴奋得像个孩子。第二天一早，他就扛着半扇野山羊肉去找镇上的郎中，回来时怀里还揣着一包安胎药，逢人就说：“我媳妇有了！我要当爹了！”

　　从此，林虎彻底变身“宠妻狂魔”。苏晚意想下地干活，他一把抢过锄头：“你坐着，我来！”苏晚意想做饭，他把她按在椅子上：“我学，你指挥！”连绣坊的活计，他都不让她多碰，说针线下坠对胎儿不好。

　　“林大哥，我只是怀孕，又不是生病，”苏晚意看着他笨拙地系着围裙，忍不住笑，“你这样我反而不自在。”

　　林虎正往锅里倒水，闻言回头，认真地说：“郎中说了，要小心。你……别动，都交给我。”他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第一次煮粥就糊了锅底，第二次炒菜又咸得没法入口，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每天变着法给苏晚意弄吃的。

　　苏晚意想吃酸杏，他就爬遍后山找最酸的；苏晚意想喝鱼汤，他就守在溪边钓了一下午；苏晚意半夜想吃点心，他就点着灯学做桂花糕，虽然做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爱意。

　　村里的汉子们见林虎如此，纷纷效仿。王婶家的汉子破天荒地帮着劈了柴，张叔家的男人也给媳妇买了新头绳。王婶打趣苏晚意：“都是你家林虎带的头，现在我们家那口子也知道疼人了！”

　　苏晚意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她知道林虎的笨拙和执拗，都是因为太在乎。

　　五月端阳，苏晚意的肚子已经显怀，林虎更是寸步不离。他不再去深山打猎，只在附近的山林转转，打些野兔山鸡，更多的时候是在家陪着她。他给未出世的孩子雕了个拨浪鼓，上面刻着小小的虎头，还学着唱摇篮曲，虽然调子跑得没边，却让苏晚意感动不已。

　　“林大哥，你听这曲子……”苏晚意忍俊不禁。

　　林虎红了脸，把拨浪鼓塞进她手里：“不好听……我再学。”

　　“好听，”苏晚意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听，孩子在动呢。”

　　林虎屏住呼吸，感受着掌心下轻微的胎动，眼眶瞬间红了。他俯下身，对着苏晚意的肚子笨拙地说：“宝宝，我是爹……要听话。”

　　苏晚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安宁。这个高大健壮的猎户，在她面前却像个温柔的大男孩，用他全部的爱呵护着她和未出世的孩子。

　　夏日的午后，苏晚意躺在摇椅上打盹，林虎坐在旁边削木头，阳光透过葡萄架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宽厚的背影。林溪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走来，轻声说：“哥，嫂子睡着了。”

　　林虎立刻放下刻刀，轻手轻脚地给苏晚意盖上薄毯，又赶走了飞舞的蚊虫。他看着妻子熟睡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哥，你现在对嫂子可真好，”林溪羡慕地说，“比娘在时对爹还好。”

　　林虎愣了一下，想起早逝的母亲和父亲，眼神柔和下来：“她……是我媳妇，该对她好。”

　　苏晚意其实并未睡着，听着他们兄妹的对话，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林虎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她，这份爱是她在溪畔晚炊里最珍贵的收获。

　　到了秋天，苏晚意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林虎更是将她宠上了天，每天帮她揉腿，给她讲山里的趣事，甚至学会了给她梳头。他的手指粗糙，却异常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林大哥，你以前给林溪梳过头吗？”苏晚意看着镜中他笨拙的动作，忍不住问。

　　“梳过，”林虎认真地编着辫子，“但没这么长。”

　　苏晚意笑了，镜中的两人，一个温柔浅笑，一个专注认真，构成了一幅最温馨的画面。

　　村里的妇人都说苏晚意好福气，嫁了个疼人的好丈夫。苏晚意知道，这份福气不是凭空来的，是她和林虎互相扶持、彼此珍惜换来的。

　　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苏晚意发动了。林虎慌得手足无措，按照稳婆的吩咐忙前忙后，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他守在产房外，紧张得像要上战场。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笑着说：“林猎户，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

　　林虎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走进产房，把孩子放在苏晚意身边，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苏晚意看着丈夫和孩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屋内的温馨。

　　溪畔的晚炊再次升起时，林家的院子里多了婴儿的啼哭声。林虎抱着儿子，笨拙地学着换尿布，苏晚意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温柔。

　　“林大哥，你看他多像你，”苏晚意轻声说。

　　林虎低头看着儿子，黝黑的脸上满是柔情：“像你，好看。”

　　夕阳下，一家三口的身影被拉长，构成了溪田村最温暖的风景。苏晚意知道，随着新生命的到来，她和林虎的烟火人生，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充满了希望和幸福。而林虎的“宠妻狂魔”模式，也将随着儿子的成长，继续温暖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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