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岁月静好，幸福绵长

　　初夏的溪风带着水汽拂过庭院，苏晚意坐在廊下缝补衣裳，针线在夕阳下泛着微光。廊外的老槐树下，林虎正笨拙地给儿子林念系鞋带，五岁的林念晃着脚丫咯咯直笑，一旁三岁的女儿林瑶抱着个木雕小熊，咿咿呀呀地要爸爸抱。

　　“爹，你又系成死结啦！”林念指着脚上歪歪扭扭的鞋带，小脸上满是嫌弃。

　　林虎额头冒汗，粗笨的手指在鞋带上绕来绕去，好不容易系好，抬头却见林瑶举着小熊往他怀里钻：“爹爹，抱抱！”

　　“慢点儿跑！”林虎连忙一手抱起林瑶，一手去扶差点摔倒的林念，高大的身影在两个孩子间忙得团团转。苏晚意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林大哥，你还是去劈柴吧，系鞋带这种细活，我来就行。”

　　林虎放下林瑶，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我……学学就会了。”他捡起地上的木雕小熊，那是他前几日刚雕的，小熊肚子上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瑶”字。

　　自从林念出生，这个平日里能徒手搏虎的猎户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面对软糯的婴儿时，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苏晚意至今还记得林念刚出生那晚，林虎蹲在摇篮边，大气不敢出，眼神又好奇又紧张，活像面对一头珍稀野兽。

　　“你看他多小，”林虎当时轻声说，手指悬在婴儿粉嫩的小手上，不敢触碰，“像只……小松鼠。”

　　如今林念已到了调皮捣蛋的年纪，林虎却依旧改不了那份笨拙的温柔。他会偷偷把林念喜欢的野栗子藏在枕头下，会在林瑶哭鼻子时，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蜜糖糕递过去，虽然常常弄巧成拙。

　　“爹，你看！”林念举着一根树枝跑过来，上面串着几只刚捉的萤火虫，“我要送给娘！”

　　林虎连忙跟上：“小心虫子咬手！”他伸手想帮儿子拿树枝，却不小心碰掉了几只萤火虫，惹得林念撅起了嘴。

　　“哎呀，爹真笨！”林念跺着脚。

　　林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蹲下身帮儿子重新串好萤火虫，动作比打猎时还要专注：“这次……不会掉了。”

　　苏晚意看着他们父子，心里暖暖的。她想起林虎第一次给林念换尿布的情景——那时林念刚满月，尿片湿了哭得震天响，林虎小心翼翼地解开尿布，却被突然喷出的尿浇了一手，吓得他差点把孩子扔出去，最后还是苏晚意手把手教他，他才红着脸学会。

　　“来，念念，把萤火虫给娘。”苏晚意接过树枝，萤火虫在暮色中一闪一闪，映着她温柔的眉眼，“真漂亮，谢谢念念。”

　　林念得意地扬起小脸，林瑶却凑过来，指着自己的小熊：“娘，爹爹刻的！”

　　“是啊，爹爹手真巧。”苏晚意摸了摸女儿的头，看向林虎，“林大哥，今晚想吃什么？我炖了排骨汤。”

　　林虎刚想说“都行”，林念却抢先喊道：“我要吃爹烤的兔子！”

　　林瑶也跟着喊：“我要吃娘做的桂花糕！”

　　“好好好，都有都有。”林虎笑着把林念扛在肩上，林瑶则拉住他的衣角，一家人往厨房走去。苏晚意看着他们的背影，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心里充满了安宁。

　　入夜，孩子们睡熟后，苏晚意坐在灯下绣着婴儿的肚兜——那是为即将出生的第三个孩子准备的。林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牛奶：“大夫说……多喝牛奶好。”

　　“又去王婶家挤奶了？”苏晚意接过牛奶，暖意从指尖传来。

　　林虎“嗯”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这次……还是我守着你。”

　　想起林念出生时，林虎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最后稳婆实在看不下去，让他进去帮忙烧水，结果他把水桶打翻，差点把火浇灭。苏晚意忍不住笑：“你呀，到时候可别再慌了。”

　　林虎不好意思地低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拨浪鼓，上面刻着三只老虎——一只大老虎背着一只中老虎，中老虎牵着一只小老虎。“我……给孩子刻的。”

　　苏晚意接过拨浪鼓，触手温润，上面的刻痕深浅不一，显然费了不少功夫。“真好看，”她抬头看他，“林大哥，你现在越来越会雕了。”

　　“跟你……学的。”林虎耳根微红，伸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的胎动，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时，里屋传来林念的呓语：“爹……打老虎……”

　　林虎立刻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帮儿子掖好被角。苏晚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给林念唱童谣的样子——五音不全的调子，配上“大老虎，山里跑，抓野兔，喂宝宝”的粗糙歌词，把林念吓得哇哇大哭，却把苏晚意逗得直笑。

　　如今，林虎的童谣依旧跑调，林念却听得津津有味，还会跟着瞎唱。这或许就是父爱的模样，笨拙却真诚，简单却深沉。

　　“林大哥，”苏晚意轻声唤他，“谢谢你。”

　　林虎走出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谢我啥？”

　　“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个家。”苏晚意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林虎沉默片刻，搂紧了她：“该谢你……给我……一个家。”

　　窗外，溪水流淌的声音潺潺，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苏晚意靠在林虎怀里，看着桌上的拨浪鼓和绣了一半的肚兜，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只要有林虎在身边，这个家就永远充满温暖和笑声。

　　溪田村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唱过了八个盛夏，苏晚意鬓角已添了几根不易察觉的银丝，却更显温婉从容。绣坊里，她正指导着新入门的小媳妇绣制鸳鸯纹样，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眼角的笑纹上跳跃。

　　“晚意嫂子，你看我这针脚可还行？”年轻媳妇举着绣绷，语气里满是敬佩。

　　苏晚意接过细看，点头笑道：“鸳鸯脖颈的线条再柔些就更好了。”她拿起绣花针，指尖在缎面上轻盈游走，片刻间，一只栩栩如生的鸳鸯便跃然布上。

　　这时，门外传来林念清脆的喊声：“娘！爹打了只好大的山鸡！”话音未落，八岁的林念已像只小豹子般冲进绣坊，身后跟着六岁的林瑶，怀里还抱着三岁的弟弟林安。

　　“慢点跑，别摔着弟弟！”苏晚意放下绣绷，伸手接过林安，小家伙肉嘟嘟的手正抓着一把野莓，吃得满脸通红。

　　林虎随后走进来，肩上扛着只肥硕的山鸡，手里还提着一篮刚摘的野桃，上面还沾着晨露。“刚从后山回来，”他把山鸡递给绣坊帮忙的妇人，又挑了个最大的桃子递给苏晚意，“尝尝，甜。”

　　苏晚意接过桃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心中一暖。这些年，林虎依旧每日进山，只是不再去深处，更多时候是在附近山林打点野物，顺便采些她喜欢的山货。他脸上的轮廓更显刚毅，鬓角也有了风霜痕迹，唯有看向她时，眼神依旧温柔如初。

　　“爹，你看我今天在私塾写的字！”林念献宝似的展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溪畔晚炊”四个字。

　　林虎接过来，看得格外认真，黝黑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好，比我……当年强多了。”他转头看向苏晚意，“晚上……炖山鸡，你最爱喝的汤。”

　　苏晚意点头，看着丈夫和孩子们，只觉岁月安稳。绣坊里的妇人已能独当一面，食铺交给了可靠的伙计打理，她如今更多是指点一二，腾出时间陪伴家人。

　　傍晚时分，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林溪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帮着准备晚饭。苏晚意洗了手，走到溪边想透透气，林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拿着个刚雕好的木梳，梳背上刻着朵山茶花。

　　“路上……看见野山茶开了，”林虎把木梳塞进她手里，“给你……梳头发。”

　　苏晚意接过木梳，触手温润，是他惯用的黄杨木。这些年，他从未间断过给她雕小玩意儿，从最初笨拙的虎头，到如今精致的花木鸟兽，每一件都藏着无声的情意。

　　“林大哥，”苏晚意看着溪水中两人的倒影，轻声道，“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你总是偷偷给我送肉，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林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溪水，浑浊的眸子里映出当年的光景：“记得，”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那时候……怕你嫌弃。”

　　“我哪有嫌弃过你，”苏晚意失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实在人。”她想起那个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却默默修好窗棂，留下一捆干柴便走，嘴角不由得扬起笑意。

　　“你……不怕我是寡妇？”苏晚意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狡黠。

　　林虎黝黑的脸竟微微泛红，他抓了抓头，认真道：“你是……苏晚意，不是……寡妇。”

　　简单的话语，却让苏晚意心头一震。这么多年，他从未将她看作需要怜悯的寡妇，只是将她视为苏晚意，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娘。

　　溪风吹过，带来远处食铺打烊的吆喝声，还有村里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苏晚意靠在林虎肩上，看着夕阳将溪水染成金色，岁月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娘！爹！吃饭啦！”林念的喊声打破了宁静。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家走。林虎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木梳，插在她鬓边：“好看。”

　　厨房里，林溪已摆好碗筷，林瑶正给林安喂饭，小家伙吃得满嘴都是。林虎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苏晚意盛了碗最浓的山鸡汤，里面炖着她喜欢的香菇。

　　“爹，你明天带我去看陷阱好不好？”林念扒拉着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虎。

　　“你娘……让去吗？”林虎看向苏晚意。

　　苏晚意夹了块鸡肉给林念：“可以，但要听你爹的话，不准乱跑。”

　　林念欢呼一声，林瑶也跟着嚷嚷：“我也要去！”

　　看着孩子们热闹的样子，苏晚意心中充满了感激。从初到溪田村的忐忑不安，到如今儿女绕膝、夫妻和睦，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能如此圆满。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熟了。苏晚意坐在灯下缝补林虎的衣衫，他则在一旁削着木头，准备给林安雕个小马。

　　“林大哥，”苏晚意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

　　林虎削木头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神坚定：“会。”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个字的承诺，却让苏晚意感到无比安心。她知道，无论岁月如何变迁，眼前这个男人都会像溪畔的磐石一样，默默守护着这个家。

　　窗外，溪水流淌的声音潺潺，与屋内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交织，谱成一曲岁月静好的歌谣。苏晚意看着林虎专注的侧脸，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或许，幸福本就如此简单，不过是溪畔的一缕炊烟，灶台上的一碗热汤，还有身边人日复一日的陪伴。而这，正是她当年在溪畔晚炊中，所期盼的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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