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抉择后的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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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风带着蔷薇的甜香,拂过苏府后花园的九曲回廊。沈书言伤愈后的第一次登门,选在了这样一个晴好的午后。他身着月白锦袍,腕间缠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绷带,笑容依旧温润如玉,手中却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那是他亲自下厨做的苏阮曾提过的南方点心。

  汀兰苑的蔷薇开得正盛,苏阮坐在廊下,手中把玩着一枚从镇邪庙带回的星芒石拓片,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萧玦在密林中护着她狂奔的场景,他手臂上渗出的血迹仿佛还烫着她的皮肤。

  “三小姐,沈公子来了。”春桃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阮抬眸,看到沈书言站在蔷薇花墙下,阳光透过花瓣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可她心中却清晰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自从镇邪庙与萧玦共享秘密,自从明白自己对那抹冷峻身影的在意早已超越了对陆昭野的移情,沈书言的温柔便成了需要小心推开的暖意。

  “沈公子康复了?”苏阮起身福礼,刻意拉开距离。

  沈书言将食盒递给春桃,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拓片上,笑意微不可察地淡了些:“有劳三小姐挂心,已无大碍。听闻三小姐近日潜心礼佛,倒是让在下想起一事——”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荼蘼花,“上次在庙中见三小姐鬓边少一支素簪,便寻了匠人雕琢,不知可合心意?”

  玉簪触手温润,雕工精湛,苏阮却想起萧玦送的那罐玉肌膏,同样的不动声色,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她没有接,只是轻声道:“公子破费了,只是民女素日里甚少戴簪,怕是辜负了公子美意。”

  沈书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他从未被如此明确地拒绝过,尤其是在他为她挡下剧毒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将玉簪放在石桌上,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三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自问……自问对三小姐之心,天地可鉴。”

  该来的终究来了。苏阮垂下眼帘,看着石桌上那支精致的玉簪,心中充满了愧疚。沈书言的付出实实在在,那份恩情重如泰山,但感情之事,从来不由恩情决定。

  “沈公子的恩情,苏阮没齿难忘,”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那日若不是公子,苏阮早已……只是,感情之事,勉强不得。”

  “是因为靖王殿下,对吗?”沈书言突然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三小姐觉得,靖王殿下比在下更能护你周全?”

  苏阮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她想起萧玦在镇邪庙为她挡下毒针的冷静,想起他在密林中搂着她飞跃时的沉稳,想起他眼中偶尔闪过的、与陆昭野如出一辙的锐利——那不是温柔,却是能让她心安的力量。

  “殿下与公子,是不同的人。”她斟酌着措辞,“公子的温柔,苏阮很感激,但……苏阮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沈书言喃喃重复,脸色渐渐苍白。他看着苏阮,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犹豫,却只看到了坚定。那坚定像一根针,刺破了他用温柔构建的假象。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付出足够多,总能焐热这块寒冰,却忘了寒冰之下,早已藏着另一簇火焰。

  “是因为他像你口中的‘陆昭野’吗?”沈书言的声音陡然低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快得让苏阮以为是错觉,“三小姐喜欢的,到底是靖王殿下,还是他身上那个‘陆昭野’的影子?”

  苏阮猛地抬头,心脏像被抓住般疼痛。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戳破她心中的隐秘。她曾无数次问自己,对萧玦的心动,是否只是对陆昭野的移情?可镇邪庙中他奋不顾身的保护,密林中他坦然相告的追寻,还有那些与陆昭野相似却又不同的瞬间——萧玦是萧玦,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是让她在异世感受到共鸣的灵魂。

  “不是影子,”苏阮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苏阮心悦的,是靖王殿下本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彻底斩断了沈书言最后的幻想。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蔷薇花架,指尖被尖刺划破,渗出一滴血珠,染红了月白的衣袖。他看着苏阮,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那笑容却比哭更难看:“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既然三小姐心有所属,在下……在下祝福三小姐得偿所愿。”

  他说得如此大度,可苏阮却看到他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失落与……怨毒。那怨毒像毒蛇的信子,让她背脊发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拒绝,可能点燃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公子……”她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书言抬手打断。

  “三小姐不必多言,”他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却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在下先行告退,不打扰三小姐了。”

  看着沈书言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萧索。春桃端着食盒回来,见苏阮脸色不好,小声问:“小姐,沈公子怎么了?脸色好差。”

  苏阮摇摇头,拿起石桌上那支羊脂玉簪,触手依旧温润,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她想起沈书言最后眼中的怨毒,心中隐隐不安。或许,她低估了这份拒绝的分量,也低估了沈书言执念的深度。

  “把簪子收起来吧,”苏阮将玉簪递给春桃,“以后……沈公子若再来,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春桃虽疑惑,还是应声而去。苏阮走到蔷薇花墙前,摘下一朵半谢的花,花瓣在指尖轻轻颤抖。她知道,自己做出了选择,选择了那条更崎岖、却也更让她心动的路。

  几日后,苏阮接到了萧玦的邀约,以探讨星芒石碑为名,实则是想告知她莲花社的最新动向。她坐在前往靖王府的马车上,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对沈书言的愧疚。

  靖王府的书房依旧简洁大气,萧玦身着常服,正在查看一幅星图,见她进来,抬眸示意她坐下,桌上已备好她喜欢的碧螺春。

  “莲花社近期活动频繁,”萧玦开门见山,将一份密报推给她,“他们似乎在寻找第二块母本碎片,苏明哲那边也有异动。”

  苏阮接过密报,目光却被他桌角一个不起眼的镇纸吸引——那是一块黑色的陨石,上面竟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糖纸戒指图案,与陆昭野当年随手折的戒指一模一样!

  “这是……”她失声问道,指尖颤抖地指向镇纸。

  萧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早年在一处古迹所得,觉得有趣,便收了来。三小姐认得?”

  认得吗?她怎么会不认得!那是陆昭野在实验室随手用糖纸折给她的戒指,是她穿越前最后握住的温度。此刻,这个图案竟然出现在萧玦的书房,以一种古朴的方式,刻在冰冷的陨石上。

  “这图案……”苏阮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我一位故人……”

  萧玦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才缓缓道:“三小姐口中的‘陆昭野’,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枚‘戒指’?”

  苏阮猛地抬头,眼中噙着泪,却在看到萧玦眼中的探究与一丝了然时,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这真的不是巧合。或许,陆昭野的灵魂碎片真的与萧玦产生了共鸣,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指引。

  “殿下,”苏阮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苏阮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苏阮愿意与殿下一起,探寻真相。”

  萧玦看着她,墨眸中第一次毫无保留地露出笑意,那笑意像冰山融化,温柔得让她心悸。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最终却只是拿起桌上的星芒石碑拓片:“好,本王等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仿佛为他们的约定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苏阮知道,自己的情感抉择,不仅是选择了一个人,更是选择了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路。而这条路的尽头,或许不仅有真相,还有她在异世寻觅已久的归宿。

  而此刻的沈府,沈书言站在窗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碎玉——正是那支被苏阮拒绝的羊脂玉簪。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靖王殿下……苏阮……”他低声呢喃,眼中的温柔彻底被阴鸷取代,“你们会后悔的。”

  黑化的种子,在被拒绝的那一刻,已悄然破土,即将长成吞噬一切的藤蔓。而苏阮与萧玦,才刚刚开始他们携手前行的路,却不知身后,早已埋下了致命的陷阱。

  暮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汀兰苑的芭蕉叶,将天地笼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苏阮坐在窗前,借着烛光研究星芒石碑的拓片,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石面上繁复的纹路,心中却想着白日里萧玦在书房中提及莲花社时的凝重神情——他说莲花社已将她视为眼中钉,只因她身上的星芒石与平安符,隐隐与母本碎片产生共鸣。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春桃端来热水,见她又对着拓片出神,忍不住轻声劝道,“靖王殿下说了会派人护着咱们,您别太担心了。”

  苏阮点点头,刚要起身,窗外突然传来极轻微的衣袂破空声,快得如同错觉。她心中一凛,猛地吹灭烛火,将拓片塞进暗格。几乎在同时,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翻入院墙,手中短刃在雨夜中闪过寒光。

  “保护小姐!”春桃尖叫出声,抄起桌上的花瓶就要砸去,却被苏阮一把拉住。

  “别冲动,是莲花社的人。”苏阮压低声音,拽着春桃躲到屏风后,心跳如鼓。这些人出手狠辣,绝非普通毛贼,定是冲着星芒石来的。她摸向袖中的星芒石,触手滚烫,与胸口的平安符产生强烈共鸣,仿佛在预警危险。

  为首的黑衣人低吼一声,踢开房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屋内:“交出星芒石,饶你们不死!”

  苏阮屏住呼吸,看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近屏风,手中短刃几乎要刺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同天降,带着凌厉的劲风撞破窗纸而入,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乍现!

  “铛!”刀剑相击的脆响在雨夜中炸开。苏阮从屏风缝隙望去,只见萧玦一身劲装,墨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眼神冷冽如冰,剑招却快如闪电,瞬间逼退数名黑衣人。他甚至没看苏阮,只沉声道:“躲好!”

  这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苏阮悬着的心莫名一安。她看到萧玦的剑尖划破黑衣人的手臂,鲜血溅在雨水中,却听他闷哼一声,左臂竟也渗出血迹——他为了护她,后背中了一刀!

  “殿下!”苏阮失声惊呼,想冲出去,却被春桃死死拉住。

  萧玦仿佛没感觉到伤势,剑势更猛,三招之内便将剩余的黑衣人逼退。为首之人见势不妙,甩出一枚烟雾弹,嘶哑道:“撤!”

  烟雾弥漫中,萧玦迅速闪到苏阮身边,一把将她拉起:“跟我走!”他的手掌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力量,却在触碰到她手腕时,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

  三人从后门逃出,萧玦带着她们在雨巷中狂奔。苏阮能听到他刻意压抑的喘息,还有手臂上不断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殿下,您受伤了!”苏阮挣开他的手,想去看他的伤口。

  “无妨。”萧玦皱眉,不由分说地再次抓住她,“此地不宜久留,先去安全的地方。”他的语气依旧冷硬,却在低头看到她被雨水打湿的鬓发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色。

  最终,萧玦将她们带到一处隐蔽的别院。这是他在京城的秘密据点,院内只有一个老仆留守。老仆见到萧玦受伤,惊呼着去取药箱。萧玦挥退老仆,坐在桌边,脱下染血的外衫,露出里面浸血的中衣。

  苏阮连忙上前,打开药箱的手却在颤抖:“殿下,让我来……”

  萧玦没有拒绝,只是看着她笨拙地解开绷带。伤口很深,皮肉翻卷,显然是有毒的刃器所伤。苏阮想起前世在实验室学到的急救知识,深吸一口气,用烈酒冲洗伤口,才发现萧玦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疼吧?”她忍不住问,声音发软。

  萧玦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本王受过更重的伤。”他顿了顿,见她手法生疏却格外认真,补充道,“轻些。”

  这声“轻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让苏阮心头一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玦——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王,也不是那个与陆昭野相似的冷峻身影,而是一个会受伤、会疼痛的真实男子。

  包扎好伤口,苏阮才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划破了一道小口,是刚才躲在屏风后被碎瓷片划伤的。她刚想掩饰,却被萧玦抓住了手腕。

  “怎么弄的?”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不由分说地拿起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他的指尖粗糙,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苏阮怔怔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烛光下,他的轮廓不再冷硬,反而透着一种奇异的温柔。这温柔不同于沈书言的和煦春风,而是如同冰山融化时的第一缕暖阳,短暂却足以驱散寒意。

  “殿下……”她轻声唤道,心中那份因相似性而生的悸动,在此刻悄然变质。她想起他在镇邪庙为她挡毒针,在密林中护着她狂奔,在雨夜中不顾伤势救下她们——这些瞬间与陆昭野的影子重叠,却又分明是属于萧玦的独特印记。

  萧玦抬起头,四目相对。他的墨眸深邃如夜,映着烛光,也映着她的脸庞。良久,他才低声道:“以后别再这么不小心。”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关切,只有最平实的叮嘱,却让苏阮鼻尖一酸。她突然想起陆昭野,他也总是这样,用最冷淡的语气说着最关心的话。可此刻,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萧玦,是让她在异世感受到共鸣与安全感的萧玦。

  “殿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萧玦沉默了,目光落在她胸口的平安符上,那道裂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想起自己追查多年的线索,想起石桌上那个糖纸戒指的陨石镇纸,想起她口中的“陆昭野”。这些碎片似乎在拼凑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而眼前的女子,就是最关键的那一块。

  “因为你不同。”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认真,“从镇邪庙第一次见你,你就不一样。”

  不一样。苏阮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豁然开朗。她对萧玦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对陆昭野的移情。她欣赏他的冷峻果决,依赖他的保护,更被他偶尔流露的温柔所吸引。这不是替代品的错觉,而是对眼前这个人本身的心动。

  “殿下,”苏阮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苏阮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萧玦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了然。他没有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鬓边的湿发,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明白就好。”他低声道,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以后有本王在,没人能伤你。”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烛光在两人之间跳跃,映着彼此眼中的温柔。冰山终于融化,露出了深藏的暖意。苏阮知道,自己对萧玦的感情,是基于相似性的吸引,更是被眼前这个人的独特光芒所俘获。

  而此刻的沈府,沈书言站在窗前,听着心腹回报雨夜的袭击失败,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他看着窗外渐停的雨,眼中阴鸷翻涌:“萧玦……苏阮……你们越是亲近,我就越要让你们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黑化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而苏阮与萧玦刚刚确认的心意,即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但此刻,在温暖的烛光下,两人相视而坐,暂时忘却了外界的风雨,只余彼此眼中的柔情与坚定。这场穿越时空的寻觅,因为这抹温柔的融化,而有了更清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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