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冷战

　　初冬的美术课总带着股颜料的清香。阳光透过教室西侧的窗户，斜斜地落在林微摊开的参赛画稿上，把“旧巷雪景”里的雪粒照得格外晶莹。她握着画笔，指尖却停在雪人的围巾上迟迟没动——昨天陆泽答应帮她改画稿的细节，结果她在旧仓库等了快一小时，也没等到人，最后还是自己摸索着修改，画出来的围巾总觉得少了点灵动。

　　“林微，你画完了吗？老师说下节课要收参赛稿了。”晓雅凑过来，看着她的画稿，“你这雪人围巾画得有点歪，要不要让陆泽帮你改改？他上次帮你改的雪人多可爱啊。”

　　提到陆泽，林微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拿起橡皮擦了擦围巾的线条，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不用了，我自己能改好。”

　　她知道陆泽不是故意爽约——早上张强跟她说，昨天陆泽是帮他修自行车去了，车链卡得厉害，耽误了时间。可她还是有点生气：明明答应好的事，就算要耽误，也该跟她说一声，让她在旧仓库白等了那么久，手都冻僵了。

　　陆泽坐在旁边，把林微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有点慌。他昨天修好自行车后，火急火燎地往旧仓库跑，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林微落在木箱上的一支画笔。他知道自己错了，想跟她道歉，可每次开口，看到她冷冰冰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

　　“那个……林微，昨天的事对不起，我……”陆泽试探着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我要画画了，别打扰我。”林微没看他，只是加快了画笔的速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陆泽的话卡在喉咙里，手指紧紧攥着课本，心里又急又气——他不是故意的，可她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赌气地别过头，拿起漫画书假装看，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神总忍不住往她的画稿上瞟。

　　冷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第二天，林微没像平时那样跟陆泽一起走，早上也没带两人份的早餐；陆泽找她递纸条，她假装没看见；甚至中午陆泽想帮她打热水，她也抢先一步端走了自己的水杯。

　　看着林微刻意疏远的样子，陆泽心里的气也上来了——不就是爽约一次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他也开始跟她赌气，不再主动找她说话，甚至故意在她面前跟张强打闹，假装过得很开心。

　　可只有陆泽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别扭——早上没听到她跟自己说“早”，桌洞里没有温热的牛奶，放学没看到她等自己的身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连漫画书都没平时好看了。

　　林微心里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陆泽跟张强打闹，没像平时那样偷偷看自己，她握着画笔的手都有点抖；看到桌洞里没有他偷偷塞的小零食，心里空落落的，连最喜欢的草莓糖都觉得没那么甜了。可她就是拉不下脸先跟他说话——明明是他错在先，凭什么要自己先低头？

　　周五的体育课，阳光格外好，老师让自由活动。陆泽跟张强在操场打篮球，渴得不行，提前回教室拿可乐。他把冰凉的可乐放在桌洞，又跟张强去了操场，没注意到林微也跟着回了教室——她是回来拿落在桌洞的画纸的。

　　看着桌洞里那瓶印着“可乐”字样的瓶子，林微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幼稚的念头。她从书包里拿出早上姑姑让她带的酱油——本来是想中午回家给姑姑做酱油炒饭用的，现在却被她攥在手里，指尖微微发抖。

　　她左右看了看，教室里没人，赶紧拿起陆泽的可乐瓶，拧开盖子，把里面的可乐倒进自己带的空水杯里，再把酱油小心翼翼地倒进可乐瓶，拧好盖子，放回陆泽的桌洞，还特意摆回原来的位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林微的心跳得飞快，脸颊又红又烫，像做了什么坏事。她赶紧拿起画纸，快步走出教室，心里又紧张又有点坏笑——谁让他爽约还不道歉？让他尝尝酱油的味道，也算小小的惩罚。

　　体育课结束后，陆泽满头大汗地跑回教室，拿起桌洞里的可乐就拧开盖子，猛喝了一大口。

　　“噗——！”

　　刚咽下去的“可乐”瞬间喷了出来，黑色的酱油溅在他的校服上，留下一大片污渍。他皱着眉头，咂了咂嘴，嘴里满是酱油的咸涩味，差点没吐出来。

　　“泽哥，你咋了？可乐过期了？”张强跟着进来，看到他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你这表情，跟吃了黄连似的。”

　　陆泽没理他，拿起瓶子看了看，又闻了闻——浓郁的酱油味扑面而来，他瞬间就明白了是谁干的。他看向林微的座位，她正低着头假装看书，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肩膀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在憋笑。

　　陆泽的心里又气又无奈——这个笨蛋，居然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报复他。他想冲过去跟她理论，可看到她那副“做了坏事还怕被发现”的样子，到了嘴边的火气又莫名消了，只剩下满满的哭笑不得。

　　中午放学，陆泽没像平时那样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巷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热牛奶。他知道林微肠胃不好，冬天总爱喝凉的，容易肚子疼，之前每天都会给她带热牛奶。

　　他回到教室，把热牛奶放进林微的桌洞，还附了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用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幼稚鬼，别总喝凉的，胃该疼了。酱油很难喝，下次别搞这种小把戏了。”

　　林微下午来上课，打开桌洞就看到了那瓶温热的牛奶和便利贴。指尖碰到牛奶瓶的温度，心里瞬间软了下来，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笨蛋，明明被自己整了，还记着她的胃不好。

　　她偷偷看了眼陆泽，他正低头翻着数学课本，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看起来格外温柔。林微拿起牛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驱散了初冬的凉意，也驱散了心里的那点别扭。

　　周日的清晨带着股刺骨的凉。林微是被额头的灼痛感惊醒的，她挣扎着坐起来，浑身软绵绵的，连抬手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有点发慌——姑姑昨天去外地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连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想找退烧药，可翻遍了客厅的药箱，只找到几包过期的感冒冲剂，无奈之下，只能又躺回床上，用凉毛巾敷在额头，盼着体温能降下来。

　　陆泽早上起来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往常周日这个点，林微早就会给他发消息，跟他说“今天要不要去旧仓库画画”，可今天手机却安安静静的，连一条消息都没有。他忍不住给林微发了条“早”，过了半小时，还是没收到回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干脆抓起外套，往林微家的方向跑。

　　到了林微家楼下，陆泽抬头看了看她家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里更慌了，赶紧掏出之前林微偷偷塞给他的备用钥匙——是上次姑姑出差，林微怕自己忘带钥匙，给他的备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打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陆泽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只能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林微躺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头上还敷着一条皱巴巴的凉毛巾，呼吸有点急促。

　　“林微？”陆泽小声叫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紧，“你怎么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

　　林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陆泽，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点委屈：“我……我找不到退烧药，姑姑不在家……”

　　“笨蛋，找不到不会给我打电话吗？”陆泽的语气有点急，却没真的怪她，他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林微身上，“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没等林微回应，陆泽就抓起钱包往外跑。他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适合林微吃的儿童版退烧药——他记得林微怕苦，儿童版的是水果味的，还特意买了瓶温水和一根吸管，怕她没力气喝水。

　　回到林微家，陆泽先把退烧药冲好，小心翼翼地扶林微坐起来，用胳膊托着她的后背，把药碗递到她嘴边：“慢点喝，有点烫，这是水果味的，不苦。”

　　林微靠在他的胳膊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外面寒风的气息，心里暖暖的。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药，水果味的甜意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喝完后，陆泽又递来温水，让她漱了漱口。

　　“再躺会儿，我给你换条凉毛巾。”陆泽把林微轻轻放回床上，拿着用过的凉毛巾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拧干后重新敷在她的额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似的。

　　林微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的委屈和不安慢慢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她知道，陆泽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平时总爱跟她赌气，可真到她需要的时候，他永远是第一个出现的。

　　“陆泽，你不用陪我，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林微看着他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担心，不想让他耽误自己的事。

　　“谁要陪你了。”陆泽别过头，假装看窗外，语气却软了下来，“我就是怕你烧糊涂了，把家里弄乱，姑姑回来该说我了。”

　　林微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抓住了陆泽的手。他的手有点凉，却很有力，让她觉得很踏实。她闭上眼，很快就又睡着了，只是抓着他的手没松开，还无意识地小声说了句：“别走……”

　　陆泽的身体猛地僵住。他低头看着林微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指细细的，有点凉，却抓得很紧。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耳尖悄悄红了，却没把手抽回来，只是轻轻调整了姿势，让她抓得更舒服些，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她，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

　　第二天早上，林微是被手机的拍照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陆泽正拿着她的手机，对着她拍照，嘴角还憋着笑。

　　“陆泽！你干什么！”林微瞬间清醒了，伸手想抢手机，却看到陆泽的嘴角还沾着点口水，头发也乱糟糟的，显然是守了她一夜，趴在床边睡着了。

　　林微的心里一暖，偷偷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陆泽流口水的样子，也拍了一张，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还说我，你自己流口水的样子才丑呢！这张照片我要保存下来，以后当‘黑历史’要挟你！”

　　陆泽的脸瞬间红了，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手想抢林微的手机：“你敢！快删掉！不然我把你刚睡醒的样子也发出去！”

　　“我不删！有本事你发啊！”林微把手机藏在身后，笑着躲开他的手。

　　两人闹作一团，之前的冷战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历了小小的别扭后，变得更加亲密。

　　陆泽看着林微笑得灿烂的样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她没事，还好他们和好了。他拿起旁边的温水，递到林微手里：“先喝点水，我去给你煮点粥，你刚退烧，不能吃太油腻的。”

　　林微笑着接过水，看着陆泽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满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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