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毕业季

　　十二月的校园展厅里，总飘着淡淡的松节油香气。大幅的落地窗外，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挂着零星的雪粒，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挂满画作的白色展墙上，把画布上的色彩衬得格外鲜亮。展厅里人来人往，有抱着画板的美术生，有来看热闹的低年级学生，还有拿着相机拍照的老师，连空气里都带着点雀跃的暖意。

　　“你说我的画会挂在哪里啊？”林微攥着陆泽的袖口，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带着点小小的紧张。她的参赛作品《旧巷雪景》入选了校园画展，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正式画展，昨晚兴奋得差点没睡着，早上还特意穿了件新洗的蓝白校服。

　　陆泽的指尖悄悄攥紧了她的袖口，语气却装作不在意：“谁知道呢，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画展，挂哪里不一样。”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神却一直在展厅里扫，比林微还在意那幅画的位置。

　　他早就提前来踩过点了。上周美术老师整理画展布局时，他软磨硬泡跟老师商量，把林微的画挂在了展厅入口处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头顶是最亮的射灯，旁边还留了块小展板，能放作品介绍。他还偷偷去校外的文创店，把《旧巷雪景》印成了明信片和钥匙扣，连钥匙扣上都特意加了个小小的梨涡图案，跟林微橡皮上的一模一样。

　　“你看！那是不是你的画？”陆泽突然抬手，指向展厅入口处，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瞬间漏了一拍——她的《旧巷雪景》正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射灯打在画布上，画里的青石板路、覆雪的老槐树，连雪人旁边那个小小的梨涡印记都清晰可见。展板上还贴着一张粉色的便签，上面写着“作品《旧巷雪景》——林微，画中藏着冬日里最暖的烟火气”，字迹歪歪扭扭的，正是陆泽的字。

　　“我的画怎么挂在这里了？”林微惊讶地睁大眼睛，快步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画布边缘，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周围有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小声称赞：“这幅画好温柔啊，雪人的小梨涡好可爱！”“这是高一（3）班林微的吧？画得也太好了！”

　　陆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刚想开口说“我跟老师商量的”，却看到林微突然转身，手里拿着一个从展台下摸出来的小纸盒——里面装满了印着《旧巷雪景》的明信片，还有几个带着小梨涡的钥匙扣。

　　“这是谁放的啊？”林微拿起一个钥匙扣，上面的雪人旁边印着小小的梨涡，跟她画里的细节一模一样，心里瞬间暖了起来。她抬头看向陆泽，看到他悄悄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眼神还刻意往旁边瞟，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他弄的。

　　“谁……谁知道呢，可能是老师安排的吧。”陆泽别过头，假装看旁边的画作，语气却没了平时的硬气，连耳根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是吗？”林微笑着走近他，把那个带梨涡的钥匙扣递到他面前，“那这个钥匙扣，老师也安排给你了吗？我觉得这个梨涡跟你的速写本上的好像啊。”

　　陆泽的脸瞬间红了，再也装不下去，只好小声承认：“是我弄的……画的位置是我跟老师说的，周边也是我印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

　　“我喜欢！”林微打断他的话，把钥匙扣塞进他手里，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我特别喜欢，谢谢你，陆泽。”

　　周围的同学早就看出了端倪，晓雅凑过来笑着起哄：“泽哥，你也太用心了吧！连周边都准备好了，这是怕别人不知道林微是你的啊？”还有男生跟着喊：“泽哥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陆泽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把林微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挡住周围的调侃，语气带着点霸道的温柔：“别听他们胡说，我就是觉得你的画好看，浪费了可惜。”

　　林微靠在他身边，看着展墙上自己的画，手里攥着印着小梨涡的明信片，心里满是甜蜜。她知道，陆泽的“觉得好看”里，藏着满满的心意——是帮她改画时的认真，是记住她画里小细节的用心，是为了让她开心偷偷准备惊喜的温柔。

　　展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在林微的画前驻足拍照，有人拿起明信片翻看，还有人问“这个钥匙扣在哪里买的”。陆泽站在林微身边，帮她回答同学们的问题，偶尔还会跟人“炫耀”：“你们看这个雪人旁边的梨涡，是我帮她加上的，不然哪有这么可爱。”

　　林微笑着听他“炫耀”，指尖悄悄勾住他的手指，两人的手在宽大的校服袖子下紧紧牵着，像握住了冬日里最暖的阳光。

　　离开展厅的时候，林微手里抱着剩下的明信片和钥匙扣，陆泽帮她拎着画具包，两人并肩走在飘着零星雪粒的小路上。

　　“陆泽，”林微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以后我的画，还想跟你一起完成。”

　　陆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自己，轻声说：“好，以后你的每一幅画，我都陪你一起。”

　　雪粒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像撒了把小小的星星。林微看着陆泽认真的眼神，心里悄悄想：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冬日的画展都变得这么温暖，原来最好的惊喜，不是多贵重的礼物，而是有人把你的喜欢，悄悄藏在每一个细节

　　六月的风总带着股燥热的暖意，吹得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哗啦”作响。黑板上还留着最后一节数学课的函数公式，课桌上堆满了打包好的书本和试卷，同学录在教室里传得飞快，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偶尔的笑声和叹息，把毕业季的离别氛围衬得格外浓烈。

　　林微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本淡蓝色的同学录，指尖反复摩挲着扉页上“未来去向”的空白栏，却迟迟没下笔。她偷偷瞟了眼斜前方的陆泽，他正低头帮张强写同学录，嘴角还带着平时的笑意，可林微却莫名觉得心里发慌——昨天姑姑跟她说，想让她去南方的城市上大学，离表哥近，也方便照顾，可她没敢跟陆泽说，怕听到他说“挺好的”，更怕以后要分开。

　　“在想什么？同学录写完了吗？”陆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熟悉的调调。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的同学录，指尖碰了碰空白的“未来去向”栏，“怎么不写？还没想好去哪？”

　　林微赶紧把同学录抢回来，抱在怀里，小声说：“还……还没，想再等等。”她不敢看陆泽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担心，更怕看到他不在意的样子。

　　陆泽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他把手里的笔塞回笔袋，拉着她的手腕，往教室外走：“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啊？马上要拍毕业照了。”林微被他拉着，脚步有点踉跄，却还是乖乖跟着，指尖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力道。

　　陆泽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穿过喧闹的走廊，走出教学楼，往操场的方向走。六月的操场草长得正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靠在一起，连风里都带着点青草的香气。他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停下，松开她的手，却还是站得离她很近，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

　　“姑姑想让你去南方，是吗？”陆泽突然开口，语气比平时认真了很多，没有了平时的嘴硬，反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微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昨天放学听到你跟姑姑打电话了。”陆泽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的，刚好路过你家楼下。”

　　林微的脸颊有点发烫，心里的不安却更浓了，她低下头，小声说：“我还没决定……我怕……”怕跟你分开，怕以后见不到你，怕我们的未来不一样。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堵在喉咙里，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陆泽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往前迈了一小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比平时更暖，攥得也更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怕什么？怕分开？”

　　林微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笨蛋。”陆泽的声音放得很柔，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意，眼神里满是她没见过的认真，“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你。你去南方，我就报南方的大学；你想留在本地，我就跟你一起留在这里。反正，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瞬间驱散了林微心里的不安。她抬头看着陆泽，他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没有了平时的冷硬，反而满是温柔和担当，比操场边的夕阳还要让人心安。

　　“真的吗？你不用跟我一起的，你可以选你喜欢的城市……”林微还是有点犹豫，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未来。

　　“我喜欢的城市，就是有你的城市。”陆泽打断她的话，攥紧她的手，语气带着点霸道的认真，“从第一次在教室门口看到你，我就没想过跟你分开。之前陪你跑步、帮你改画、绕路送你回家，不是随便玩玩的，我想跟你一起走以后的路。”

　　林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心里的暖意。她靠在陆泽的肩膀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手里攥着他温暖的手，突然觉得毕业季的离别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有他在，不管去哪个城市，不管面对什么，她都有勇气。

　　夕阳慢慢落下，把操场染成了淡淡的金色。陆泽轻轻拍着林微的后背，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眼神却一直望着远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南方的大学有哪些适合他们的专业，要不要提前去踩点，以后租房子要离她学校近一点……

　　“陆泽，”林微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点湿意，嘴角却弯了起来，“我们一起去南方好不好？我听说那里的冬天不冷，还能经常看到花。”

　　“好。”陆泽笑着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两人并肩坐在看台上，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手里紧紧牵着对方的手，好像要把彼此的温度刻进心里。毕业季的风还在吹，可林微心里的不安早就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坚定——只要有陆泽在身边，不管未来有多少不确定，她都愿意一起面对。

　　离看台上越来越远的教室方向，传来班长喊拍毕业照的声音。陆泽拉着林微的手，慢慢站起来，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紧紧靠在一起，一步一步往教室走，像要一起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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