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北京的秋天

　　北京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大学校园的小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可这浪漫的秋日景象，却丝毫无法触动我的心。

　　我背着沉重的书包，快步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从踏入大学校园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学习和打工，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轨迹，不敢有丝毫停歇。

　　宿舍、教学楼、图书馆、打工地点，四点一线的生活，占据了我大学四年的全部时光。每天清晨，我总是第一个起床，洗漱完毕后就直奔图书馆，直到闭馆才离开；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时间，我要么在打工的餐厅忙碌，要么在家教的路上奔波；深夜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已经进入梦乡，我还会借着手机的微光，复习当天的知识点，或者完成兼职的设计任务。

　　“林晚，你又要去图书馆啊？周末一起去逛街呗，新开的商场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室友张萌一边对着镜子化妆，一边笑着对我说。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热爱生活的女孩，总是想拉着我参加各种集体活动，可我却一次次地拒绝了她。

　　“不了，我还有很多知识点没复习，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我头也不抬地收拾着书包，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犹豫。

　　张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林晚，你能不能别总是学习和打工啊？大学四年，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也要好好享受生活啊。你看你，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工，都快成学习机器了，跟你在一起都觉得压抑。”

　　我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收拾书包的速度。我知道张萌是为我好，可我别无选择。我不敢停下来，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空闲，因为我怕一停下，那些被我强行压抑在心底的回忆就会汹涌而出，将我淹没。

　　我怕一停下，就会想起沈野那张写着“我有女朋友了，别找我”的字条；就会想起我们一起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在昏黄的台灯下憧憬未来的日子；就会想起他为了给我凑学费，在工地里挥汗如雨的身影；就会想起他为了保护我，被高利贷的人打得遍体鳞伤，却依旧笑着说“我没事”的样子。

　　这些回忆，像一根根毒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每当我稍微放松警惕，就会隐隐作痛。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忙到麻木，忙到忘记。

　　“唉，真是搞不懂你。”张萌摇了摇头，不再劝我，“你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成绩已经够好了，奖学金也拿了，兼职也赚了不少钱，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

　　我依旧没有回答。我为了什么？我为了忘记沈野，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为了有一天能够找到他，问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些，我无法对任何人说，只能埋藏在心底，成为我前进的唯一动力。

　　走出宿舍，迎面遇到了同班的男生李伟。他是我们班的学霸，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阳光帅气，性格温柔体贴。他对我颇有好感，多次向我表白，可我却一次次地拒绝了他。

　　“林晚，周末快乐！又要去图书馆吗？”李伟笑着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珍珠奶茶，加了双倍珍珠。”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手里的奶茶，心里一阵酸涩。以前，沈野也会经常给我买珍珠奶茶，他知道我喜欢加双倍珍珠，每次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再也没有人会为我买加双倍珍珠的奶茶了。

　　“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你自己喝吧。”我语气平淡地拒绝了他，绕过他，继续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李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里充满了失落和不解。他看着我的背影，大声喊道：“林晚，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漠？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我知道李伟很好，他阳光、开朗、优秀，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理想型。可我的心里，已经被沈野填满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那个地方，像被荆棘围起来的城堡，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我也出不去，只容得下沈野那个模糊而遥远的影子。

　　“真是冷漠，难怪大家都说她是冰山女神，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是啊，长得挺好看的，成绩也好，可就是太冷漠了，让人不敢靠近。”

　　“听说她拒绝了很多追求者，包括李伟，真是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身后传来同学们议论的声音，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冷漠、孤僻、不合群的人，是一个只知道学习和打工的机器。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冷漠，我只是不敢热情；我不是孤僻，我只是害怕受伤；我不是不想享受生活，我只是没有资格。

　　我加快脚步，逃离了他们的视线，走进了图书馆。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翻书声。这里是我的避风港，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暂时忘记外界的喧嚣和内心的痛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开始认真地复习。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书本上，温暖而耀眼。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我想起了沈野送我的那条珍珠项链，它被我藏在衣服里面，紧贴着我的胸口。四年了，我一直戴着它，从未摘下来过。它是我和沈野之间唯一的联系，是我思念他的唯一寄托。每当我感到疲惫和绝望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地抚摸它，感受它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沈野的陪伴和鼓励。

　　中午，我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打工。这家餐厅的生意很好，每到饭点就人满为患。我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端着餐盘，在拥挤的餐厅里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服务员，麻烦快点，我们赶时间！”

　　“服务员，我的菜怎么还没上？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服务员，这里加点水！”

　　顾客们的催促声此起彼伏，我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着，没有丝毫休息的时间。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手臂也因为端餐盘而变得酸痛。可我却不敢有丝毫抱怨，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工资来支付我的生活费和学费，虽然沈野留下的银行卡里有五万块钱，但我舍不得花，那是他用血汗换来的，是他对我的最后一点“施舍”，我要把它留到最需要的时候。

　　下午，我去给一个初中生做家教。那个孩子很调皮，不爱学习，总是想方设法地偷懒。我耐心地辅导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解他不懂的知识点，直到他听懂为止。结束家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我回家的路。

　　我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晚风一吹，带着一丝凉意。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情侣手牵手走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到他们，我的心里一阵刺痛，想起了我和沈野曾经也这样，手牵手走在月光下的小巷里，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可现在，我们却天各一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室友们都在聊天、追剧，气氛很热闹。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尽量不打扰她们。

　　“林晚，你回来了？快过来，我们在看一部很好看的电影，一起看啊！”张萌笑着对我说道。

　　“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做。”我摇了摇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

　　我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这是我很少做的事情。我翻看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了很多同学分享的生活点滴，有旅游的照片，有和朋友聚会的视频，有收到礼物的喜悦，还有甜蜜的恋爱日常。这些，都是我所没有的，也是我所羡慕的。

　　我下意识地搜索了一下沈野的名字，没有任何结果。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又翻看了一下我们曾经共同的好友的朋友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我的心里一阵失落，关闭了社交账号，开始专注于手头的设计任务。只有工作，才能让我暂时忘记这些痛苦和失落。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温柔而皎洁。我想起了沈野，想起了我们一起在月光下散步的日子，想起了他温柔的笑容和低沉的声音。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浸湿了枕巾。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怕吵醒室友。我知道，这样的夜晚，我还要经历很多很多。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或许还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或许还会有很多人向我表白，或许还会有很多机会享受生活。可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纯粹和快乐了。

　　沈野的离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摧毁了我所有的希望和憧憬，也让我明白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爱情有时候，也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但我不会倒下。我会继续拼命学习，拼命打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我会等着，等着有一天，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着有一天，我能够彻底放下他，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或者，等着有一天，他能够回到我身边，给我一个迟到的解释。

　　大学四年，我就是这样，在学习和打工中度过，在压抑和思念中挣扎。我像一个孤独的行者，独自走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敢回头，也不敢停留。

　　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可我的心里，却依旧一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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