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热闹婚礼

　　端午后的溪田村，空气中还弥漫着艾草的清香，林虎家的院子却已被喜庆的红色包裹。原本简陋的篱笆缠上了红绸，屋檐下挂着苏晚意亲手绣的“囍”字绣球，就连院里的老槐树也系了几串红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苏晚意坐在窗前，看着镜中穿着嫁衣的自己，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嫁衣是她用“山野礼盒”赚的第一笔银子买的红绸，亲手缝制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缠枝莲，针脚间还藏着一只小小的虎头——那是林虎的生肖。

　　“苏姐姐，你真美！”林溪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眼睛都看直了，“比镇上戏文里的新娘子还好看！”

　　苏晚意回头，握住林溪的手。小姑娘穿着她绣的新衣裳，粉色的裙角绣着几朵山茶花，是林虎最喜欢的花。“溪溪也好看，”她帮林溪理了理鬓角，“等下要帮我招待客人哦。”

　　“嗯！”林溪用力点头，忽然红了眼眶，“苏姐姐……不，嫂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了！”

　　苏晚意心里一暖，抱住她：“傻丫头，我一直都是。”

　　院门外传来喧闹声，是村里的妇人来帮忙了。王婶提着一篮刚蒸好的喜糕，嗓门洪亮：“晚意姑娘！快出来看看，林虎那小子把喜棚搭歪了！”

　　苏晚意连忙出去，只见林虎站在喜棚下，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手里还拿着绳子不知所措。喜棚是他连夜搭的，木架歪了一角，红布也挂得高低不平。

　　“林大哥，”苏晚意忍住笑，“这边要再高一点，绳子系牢些。”

　　林虎“嗯”了一声，立刻爬上梯子调整，动作却笨手笨脚，差点摔下来。苏晚意连忙扶住梯子，抬头看他：“小心点！”

　　林虎低头，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手里的绳子“啪”地掉在地上。周围的妇人哄笑起来，王婶打趣道：“看把我们虎子紧张的，等下拜堂可别把新媳妇摔了！”

　　林虎的脸更红了，苏晚意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自从山匪袭村后，村里没人再敢小看她，如今见她要嫁给救命恩人林虎，个个都真心祝福。

　　正午时分，迎亲的队伍来了。林虎穿着苏晚意做的新褂子，胸前别着大红花，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野百合——那是他清晨去后山采的，说比镇上买的牡丹好看。他走到门口，却紧张得不敢进门，还是李老头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还等啥？”

　　林虎这才深吸一口气，走进来。苏晚意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跳得飞快。林虎在她面前站定，黝黑的脸上满是认真：“我……来接你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苏晚意红了眼眶。她点点头，林虎便弯腰将她抱起。这是她第一次被他如此抱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味，还有淡淡的皂角香，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拜堂设在院子里的喜棚下。没有高堂，李老头和王婶便充当了长辈。林虎和苏晚意对着天地和乡亲们拜了三拜，当李老头喊“夫妻对拜”时，林虎紧张得差点撞了苏晚意的额头，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送入洞房！”李老头喊道。

　　林虎又抱起苏晚意，大步走向新房。新房是林虎特意收拾的，墙上贴着苏晚意绣的“早生贵子”图，桌上摆着红枣、花生和桂圆。林虎将她放在炕上，却半天不敢看她，搓着手站在原地。

　　“林大哥，”苏晚意轻声唤他，“你看，这是我给你绣的枕头。”

　　林虎这才看向炕上的枕头，上面绣着两只相依相偎的老虎，正是他送她的骨簪上的图案。他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指尖触到细腻的绣线，心里暖烘烘的。

　　“好看，”他憋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比……比我雕的好。”

　　苏晚意被他逗笑了，刚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林溪的声音：“哥！嫂子！开饭了！”

　　婚宴摆在祠堂前，全村人都来了。桌上没有山珍海味，却都是自家种的蔬菜和林虎打的野味。苏晚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尤其是那道红烧野猪肉，肥而不腻，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林虎坐在她身边，不停地给她夹菜，自己却吃得很少，只是傻笑着看她。苏晚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声说：“林大哥，你也吃。”

　　“嗯，”林虎连忙扒了口饭，却不小心呛到了，引得林溪又是一阵笑。

　　酒过三巡，李老头站起来讲话：“今天是虎子和晚意的大喜日子，我代表全村人，祝他们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村民们纷纷举杯。

　　苏晚意站起来，对着大家福了福身：“多谢各位乡亲们抬爱，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客气啥！”王婶笑道，“以后我们还要跟你学绣花呢！”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时，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林虎扶着微醺的苏晚意回到新房，屋里点着红烛，映得满室温馨。

　　“林大哥，你也喝多了。”苏晚意看着他泛红的脸颊。

　　“没……没多，”林虎摇摇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给你。”

　　苏晚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打磨光滑的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这是……”

　　“用卖礼盒的钱……买的，”林虎有些不好意思，“你那支骨簪……平时戴，这个……成亲戴。”

　　苏晚意拿起玉簪，触手温润，显然是花了大价钱。她知道林虎节俭，这一定是他攒了很久的钱。“很好看，我很喜欢。”她踮起脚尖，将玉簪插在发间，“你看，合适吗？”

　　林虎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柔，忽然伸手抱住她：“合适。”

　　苏晚意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安宁。窗外，溪水流淌的声音潺潺传来，与屋里的烛火相映成趣。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独自面对风雨的寡妇，而是林虎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林大哥，”她轻声说，“以后，我们一起过日子。”

　　“嗯，”林虎抱紧她，声音里带着笑意，“一起过。”

　　溪畔的晚炊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新房里温暖的烛火。苏晚意靠在林虎怀里，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

　　初夏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林家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意坐在窗前，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墨迹，上面记着这个月“山野礼盒”的进项——足足二十两银子，比上个月多了五成。林虎蹲在院子里打磨木箱，时不时抬头看她，黝黑的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手里的刨子却不停，木屑簌簌落在他脚边。

　　“林大哥，”苏晚意放下毛笔，“绸缎庄王东家又订了二十个大礼盒，说富户们喜欢里面的蜜饯，让我们多放两罐。”

　　林虎“嗯”了一声，放下刨子：“蜜饯……你做。山货……我去打。”自从苏晚意嫁过来，他便把家里的银钱和生意全盘交给她，自己只负责打猎和做木工，乐得清闲。

　　“不止呢，”苏晚意起身走到他身边，指着墙角堆着的绣绷，“村里有几个嫂子想跟我学绣花，我打算开个绣坊，让她们也能赚点银钱。”

　　林虎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支持：“好，屋子……我收拾。”他立刻起身，就要去搬杂物。

　　“不急，”苏晚意拉住他，“先说好规矩：绣坊赚的钱，三成归绣娘，三成买材料，四成归我们。你看行吗？”

　　林虎挠了挠头：“你……说了算。”在他眼里，苏晚意说的都是对的。

　　三天后，溪田村第一家绣坊在林家隔壁开张了。苏晚意用红布在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是林虎刻的“晚意绣坊”四个字，旁边还雕了朵山茶花。王婶带着几个妇人早早等在门口，手里拿着自家织的土布。

　　“晚意姑娘，我们笨手笨脚的，你可别嫌弃。”王婶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王婶说哪里话，”苏晚意笑着把她们迎进门，“绣花不难，只要用心就行。先从简单的绣样开始，我教你们。”

　　绣坊里摆着林虎做的绣架，墙上挂着苏晚意绣的样品：花鸟扇面、虎头鞋、绣花帕子。苏晚意先教她们认针走线，再从绣简单的花草开始。林溪也跟着学，小姑娘手巧，没几天就绣出了像模像样的帕子。

　　“苏姐姐，你看我绣的蝴蝶！”林溪举着帕子，上面的蝴蝶翅膀歪歪扭扭，却充满童趣。

　　“不错，”苏晚意摸摸她的头，“再把触角绣得细一些就更好了。”

　　绣坊开张没多久，就接到了第一笔生意——镇上绸缎庄要订一百方绣花帕子。苏晚意把绣样分发给大家，规定了尺寸和针脚，又亲自把关质量。林虎则担起了运输的活儿，每次去镇上送货，都要扛着沉甸甸的绣品，回来时再带回雪白的绸缎和丝线。

　　“虎子，你家晚意可真能干！”王婶数着手里的工钱，笑得合不拢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女人家这么会做生意的！”

　　林虎听了，心里比自己打到大野猪还自豪，嘴上却只是“嗯”一声，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家告诉苏晚意。

　　苏晚意不仅管着绣坊和礼盒生意，还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让林虎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专门晾晒山货；又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变着花样做饭。林虎以前顿顿吃烤肉野菜，现在顿顿有热饭热菜，连林溪都长胖了不少。

　　“嫂子，你做的槐花饼真好吃！”林溪捧着碗，吃得满脸都是。

　　苏晚意笑着给她擦脸：“喜欢就多吃点，明天嫂子给你做桂花糕。”

　　林虎看着她们说笑，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心里暖烘烘的。他从未想过，家里能有如此温馨的景象。

　　然而，树大招风。林虎的堂嫂李氏见苏晚意风光，心里渐渐有了怨气。她男人好吃懒做，家里过得紧巴巴，见苏晚意轻轻松松就赚了钱，便动了歪心思。

　　一天，李氏故意在绣坊门口大声抱怨：“有些人啊，赚了钱就忘了亲戚，也不知道拉拔拉拔我们这些穷亲戚！”

　　苏晚意正在教绣娘配色，闻言抬头，淡淡道：“堂嫂若是想赚钱，可以来绣坊学绣花，凭手艺吃饭，没人会嫌弃。”

　　李氏被噎了一下，又说：“我哪有你那本事？不像有些人，脑子活泛，手段多！”

　　苏晚意放下绣绷，走到她面前：“堂嫂若是没事做，不如帮我去镇上送趟货？绣坊正好缺个跑腿的，一天五十文。”

　　李氏眼睛一亮，五十文可不是小数目，但又拉不下脸：“我……我才不稀罕！”说完，扭着腰走了。

　　苏晚意摇摇头，没再理会。她知道，与其跟人置气，不如把生意做好。没过多久，李氏见绣坊的妇人都赚了钱，眼红得厉害，又厚着脸皮来学绣花，苏晚意也没计较，照样教她。

　　“堂嫂，你这针脚太密了，费线。”苏晚意耐心指点。

　　李氏起初还别扭，后来见苏晚意真心教她，渐渐也服了气。当她拿到第一笔工钱时，羞愧地对苏晚意说：“弟妹，以前是嫂子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苏晚意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到了秋天，“山野礼盒”的生意越来越好，绣坊也步入正轨，村里一半的妇人都在苏晚意手下做事。她不仅自己富了，还带动了全村的妇孺增收，连李老头都拄着拐杖来夸她：“晚意啊，你真是我们溪田村的福星！”

　　苏晚意闻言，看向正在院子里劈柴的林虎，他也正好看来，两人相视一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都是大家齐心，”苏晚意谦虚道，“还要多谢林大哥支持。”

　　林虎放下斧头，擦了擦汗，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他知道，苏晚意能有今天，全靠她自己的聪慧和努力。而他，只需要做她最坚实的后盾，为她劈柴打猎，守好这个家。

　　溪畔的晚炊升起时，苏晚意站在绣坊门口，看着妇人们拿着绣品说说笑笑地回家，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她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寡妇，而是溪田村人人佩服的“当家主母”。而林虎，也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猎户，而是她身边最可靠的丈夫。

　　“林大哥，”苏晚意走进院子，“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炖野鸡汤。”

　　林虎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汗，低声道：“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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