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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动物园的‘\’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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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延舟的遗愿清单递出去后的第四天,温言敲开了苏念公寓的门。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苏念正在给苏忘梳头,小姑娘因为要去幼儿园而兴奋地扭来扭去,看见温言立刻扑过去:“温叔叔!”

  “忘忘乖。”温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向苏念,“苏念,我们需要谈谈。”

  他的语气让苏念心里一沉。她让苏忘去房间玩,然后关上门,看向温言:“是陆延舟……”

  “医院同意他外出了。”温言打断她,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但条件很苛刻。只有三个小时,全程必须有救护车跟随,医疗团队随行。而且……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离开医院。”

  苏念的手指僵在文件夹上。

  “他昨晚又吐血了。”温言的声音很低,“量不大,但很频繁。医生说他的门静脉高压已经到了临界值,随时可能大出血。所以这次外出……其实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苏念翻开文件夹,里面是详细的医疗预案和风险告知书。最后一页需要家属签字——她是陆延舟在法律上唯一承认的家属,尽管他们已经离婚。

  “他坚持要去。”温言继续说,“他说清单第一项必须完成。为了苏忘。”

  苏念的目光落在风险告知书那行加粗的字上:“患者目前状况极不稳定,外出可能诱发大出血、肝性脑病急性发作、甚至猝死。”

  她的手开始发抖。

  “你可以不签。”温言说,“没有人会怪你。这确实是冒险。”

  苏念抬起头,看向温言:“如果……如果我不签,他会在医院等死,对吧?”

  温言沉默了。

  “他会每天看着那张清单,看着第一条‘陪苏忘去一次动物园’,然后一天天虚弱下去,直到连看清单的力气都没有。”苏念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最后死在病床上,带着这个永远完成不了的遗愿。”

  “这是他的选择。”温言说。

  “不。”苏念摇头,“这不是选择。这是赌命。”

  她拿起笔,在风险告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很稳,没有颤抖。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十点。”温言看着她,“医生说上午他的状态相对稳定。三个小时,十点到一点。一点前必须回到医院。”

  苏念合上文件夹:“好。”

  ---

  第二天上午九点四十分,苏黎世动物园门口。

  救护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特殊通道旁,车门打开,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轮椅推下来。陆延舟坐在轮椅上,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他的眼睛很亮。

  苏念牵着苏忘站在不远处。小姑娘今天穿了最漂亮的红色棉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兴奋得不停地跳:“妈妈!是爸爸!爸爸真的来了!”

  陆延舟听见声音,转过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的目光先落在苏忘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移向苏念。

  苏念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里有种陆延舟从未见过的平静。

  她推着苏忘走过去。

  “爸爸!”苏忘扑到轮椅边,小手抓住陆延舟的手,“你真的来啦!我们可以一起看动物啦!”

  陆延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因为虚弱而很轻:“嗯,爸爸答应过你的。”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苏念,眼神里有询问,有感激,也有某种近乎卑微的期待。

  苏念避开他的目光,对随行的医生说:“我们进去吧。时间不多。”

  动物园为这次特殊的参观做了特殊安排。一条专门的路线,避开人群,有工作人员在前方引导。救护车和医疗团队在不远处待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苏忘兴奋地跑在前面,但又时不时跑回来,抓住轮椅的扶手:“爸爸你看!那是长颈鹿!好高好高!”

  陆延舟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需要很努力才能聚焦。但他看见了,那只长颈鹿正伸长脖子吃树上的叶子,动作缓慢优雅。

  “爸爸以前……也带你妈妈来过这里。”他突然说,声音很轻。

  苏念推轮椅的手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她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们结婚第一年。”陆延舟的眼睛望着远处的长颈鹿,眼神变得遥远,“你生日那天。我说要带你去吃法餐,你说想去动物园。我觉得幼稚,但还是陪你来了。”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苏念示意医生,医生上前给他吸了几口氧气。

  缓过来后,陆延舟继续说:“那天你在企鹅馆前站了很久,说企鹅走路的样子很可爱。我说它们看起来很笨,你生气了,半天没理我。”

  苏念记得那一天。

  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嫁给他后的第一个生日。她满怀期待地等了一天,等到晚上他才回来,说订了高级餐厅。她说不想去餐厅,想去动物园,他皱着眉说“苏念,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最后他还是去了,但全程冷着脸,像是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她在企鹅馆前看了很久,因为那些摇摇摆摆的企鹅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动物园的情景。她说“爸爸以前也带我来过这里”,陆延舟却说“你父亲的公司最近状况不好,你还是少提他吧”。

  那天她哭了,在回家的车上,默默地流泪。他看见了,但没有问,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说“妆花了”。

  现在他躺在轮椅上,生命只剩下最后几个月,却突然提起那天的事。

  “对不起。”陆延舟突然说,声音很轻,“那天我应该……应该好好陪你过的。”

  苏念没有回答。

  她只是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苏忘又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刚买的气球,是企鹅形状的。

  “爸爸!这个给你!”她把气球系在轮椅扶手上,“这样爸爸就不会冷啦!气球会陪着爸爸!”

  陆延舟看着那个摇晃的企鹅气球,突然笑了。那是苏念很久很久没见过的、真正开心的笑容。虽然被口罩遮住大半,但眼睛弯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谢谢宝宝。”他说,声音有些哽咽。

  苏念别过头,看向别处。

  她的眼睛很酸,但她不允许自己哭。

  接下来的一小时,他们看了大象,看了狮子,看了斑马。陆延舟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能清醒地和苏忘说话,有时会陷入短暂的昏睡。每次他闭上眼睛,苏忘就会紧张地抓住妈妈的手:“妈妈,爸爸是不是累了?”

  “爸爸需要休息一下。”苏念总是这样回答,然后示意医生检查。

  医生每次检查完都会对苏念点头,意思是“还撑得住”。

  但苏念看见陆延舟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看见他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在忍。

  忍着疼痛,忍着虚弱,忍着随时可能袭来的吐血冲动。

  只为了完成这个承诺。

  只为了陪女儿看一次动物园。

  十一点三十分,他们来到了企鹅馆。

  这是动物园的最后一个景点,也是当年苏念站了很久的地方。馆内温度很低,模拟南极环境。玻璃幕墙后,十几只企鹅正在游泳、踱步、梳理羽毛。

  苏忘趴在玻璃上,小脸贴着冰凉的表面,眼睛瞪得大大的:“妈妈你看!它们在游泳!好快好快!”

  陆延舟的轮椅停在苏忘身后。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看着那些黑白相间的生物,然后又看向苏念。

  苏念站在他侧后方,也看着企鹅。她的侧脸在馆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睫毛很长,在眼睑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陆延舟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企鹅,像个孩子。那时候他觉得她幼稚,觉得她不配做陆家的儿媳,觉得她应该更成熟、更稳重、更懂得上流社会的规则。

  现在他知道了,她最珍贵的地方,恰恰是那份他一直嫌弃的“幼稚”——那份对世界的热爱,对生活的热情,对美好的纯粹向往。

  而他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念念。”他开口,声音很轻。

  苏念转过头看他。

  “我们能……能在这里拍张照片吗?”陆延舟问,眼神里有一种近乎乞求的卑微,“就一张。和忘忘一起。”

  苏念愣住了。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看着他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轮椅扶手上那个摇晃的企鹅气球。

  然后她想起了遗愿清单。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陆延舟想要一张全家福。

  真正的全家福。

  “好。”她最终说。

  苏忘听见要拍照,立刻兴奋地跑过来:“拍照拍照!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拍照!”

  苏念拿出手机,准备自拍。但陆延舟轻声说:“让……让路人帮忙拍吧。这样……能拍得好一点。”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苏念听出了里面的坚持。

  她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她走过去,用英语简单说明了情况。女孩立刻点头,接过手机:“当然可以!这太感人了!”

  苏念走回陆延舟身边。她站在轮椅左侧,苏忘站在右侧。小姑娘一只手抓着轮椅扶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比了个“耶”的手势。

  “爸爸妈妈笑一笑!”苏忘喊道。

  陆延舟努力抬起头,看向镜头。他摘下了口罩——这是今天第一次。他的脸瘦得脱了形,皮肤蜡黄,嘴唇苍白干裂。但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一个尽可能看起来正常的笑容。

  苏念站在他身边,没有笑。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三、二、一!”女孩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陆延舟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苏念垂在身侧的手。

  很轻的触碰,轻到她随时可以抽走。

  但苏念没有动。

  她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握着,目光依然看着前方。

  女孩跑过来把手机还给苏念:“拍得很好!你们一家三口真幸福!”

  幸福。

  多么讽刺的词。

  苏念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照片里,苏忘笑得灿烂,陆延舟努力笑着但眼角有泪,而她……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只有那只被陆延舟轻轻握住的手,在照片里看不见。

  “谢谢。”她对女孩说。

  女孩和男友离开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满是羡慕。

  他们不知道,这张“全家福”是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

  他们不知道,轮椅上的男人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们不知道,这三个看似幸福的人,背后是长达十几年的爱恨纠缠,是遍体鳞伤的过去,是注定悲剧的未来。

  苏忘还在兴奋地看着照片:“妈妈!这张照片好棒!我要打印出来,放在床头!”

  陆延舟重新戴好口罩,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闷闷的:“好……爸爸回去就让人打印。”

  他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了。医生走过来,低声对苏念说:“时间差不多了。陆先生需要回去吸氧。”

  苏念点头,推着轮椅往外走。

  回程的路上,陆延舟一直闭着眼睛。他太累了,三个小时的强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他的手一直轻轻握着苏忘的手,没有松开。

  苏忘靠在他身边,小声说着今天看到的动物,说着她的开心,说着“爸爸下次还要来”。

  陆延舟没有回答。

  他只是闭着眼睛,轻轻点头。

  因为他知道,没有下次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开医院。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阳光。

  这是他最后一次陪女儿。

  救护车驶回医院时,正好下午一点。医护人员迅速将陆延舟转移回病房,连接各种监护设备。他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血压偏低,心率过快。

  但回到病床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苏念,用尽最后力气说:“照片……发我一份。”

  苏念点头:“好。”

  陆延舟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念带着苏忘离开病房。在走廊里,苏忘突然问:“妈妈,爸爸是不是很累?”

  “嗯,爸爸很累。”

  “那爸爸睡醒了,还会陪我去动物园吗?”

  苏念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女儿:“宝宝,爸爸可能……不能再陪你去了。”

  苏忘的小脸垮下来:“为什么?”

  “因为爸爸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苏念的声音很轻,“今天能陪你去,已经是爸爸很努力很努力的结果了。”

  苏忘似懂非懂,但她看见妈妈眼里的泪水,突然抱住苏念的脖子:“妈妈不哭。我不去动物园了。我要爸爸好好的。”

  苏念抱紧女儿,眼泪终于掉下来。

  那天晚上,陆延舟从昏睡中醒来。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光线昏暗。他挣扎着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看见苏念发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加载得很慢。

  一点一点,从模糊到清晰。

  他看见了苏忘灿烂的笑脸,看见了自己那勉强却真实的笑容,看见了苏念平静的侧脸。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照片的某个角落——那里,他的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虽然只有一点点画面,但确实握住了。

  陆延舟盯着那个细节,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屏幕上苏念的脸,触摸苏忘的笑,触摸那只被他握住的手。

  像在触摸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像在触摸这短暂一生中,唯一的、最后的温暖。

  他就这样看着照片,看了一整夜。

  直到窗外天色渐亮,直到护士进来查房,发现他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眼睛睁着,但眼神涣散。

  “陆先生?”护士轻声唤道。

  陆延舟缓缓转过头,看向护士,嘴角突然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

  然后他整个人向前倾倒,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屏幕还亮着。

  那张全家福在晨光中,显得那么美好,那么虚幻。

  苏念在公寓里接到电话时,是早上六点十七分。

  温言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急促而沉重:“苏念,你来医院一趟。陆延舟又吐血了,这次……这次很严重。”

  苏念的心脏骤然停跳。

  她握着手机,目光落在茶几上——那里放着昨天在动物园买的那只企鹅气球,现在泄了气,瘪瘪地躺在那里,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窗外,天亮了。

  但苏念知道,有些光,永远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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