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绝望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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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把自己关在医生休息室里整整十二个小时。桌上摊满了打印出来的医学文献,来自世界各地的肝移植中心、免疫学研究室、肿瘤治疗前沿期刊。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术语像天书一样,但在温言眼里,每一个字都可能是陆延舟活下去的希望。
他找到的那篇论文发表在一本顶级的医学杂志上,作者是日本一位着名的肝移植专家。论文研究了六例罕见的二次肝移植病例,其中一例的捐献者和受体存在特殊的免疫相容性——初次移植后,捐献者的肝脏细胞在受主体内产生了某种“免疫记忆”,使得二次捐献极小部分肝脏时,排异反应的概率大大降低。
但论文也强调,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在统计学上“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即使免疫条件满足,捐献者的身体状况也必须能够承受第二次手术。
温言的目光落在论文中的一行数据上:“二次捐献后捐献者并发症发生率:42%”。
近乎一半的概率。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苏黎世的夜景在玻璃窗外铺展开来,灯火璀璨,繁华如梦。
而他坐在这里,手里握着可能是陆延舟最后的一线生机,也可能是把苏念推向危险的决定。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肝移植中心的专家回邮件了。温言立刻点开,快速浏览那些专业的回复。
“理论上存在可能性,但需要全面的免疫学检测……”
“必须评估捐献者肝脏再生能力和剩余肝脏体积……”
“受体目前状况极差,移植手术成功率不足10%……”
“即使手术成功,术后感染和排异风险极高……”
每一句话都像一盆冷水,浇在那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上。
但温言没有放弃。他给所有能找到的肝移植专家发了邮件,打了越洋电话,甚至联系了论文的作者。得到的回复大同小异:可能,但很难;希望,但渺茫。
凌晨三点,温言终于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向病房。
陆延舟还在昏迷中,但生命体征比白天稍微稳定了一些。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为他的生命倒数计时。他的脸在呼吸机面罩下显得更加瘦削,眼窝深陷,皮肤呈现出肝病晚期特有的蜡黄色。
温言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脆弱得像一张纸的男人。他想起了三年前,陆延舟躺在同样的病床上,等待苏念的肝。那时候医生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但陆延舟签手术同意书时手很稳,只说了一句:“如果失败了,别告诉她我疼。”
现在,可能又要面临同样的选择。
但这一次,成功的概率更低,风险更高。
而且苏念的身体……她已经捐过一次肝了。
温言转身离开病房,走向走廊另一端的陪护间。苏念在那里,守着睡着的苏忘。他敲了敲门,几秒钟后门开了,苏念站在门口,眼睛里满是疲惫的红血丝。
“有结果了吗?”她问,声音沙哑。
温言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找个地方谈。”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那里有一扇大窗户,可以看到整个医院的夜景。温言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很久都没有说话。
“温言,”苏念轻声催促,“告诉我吧。无论多坏的结果,我都能承受。”
温言转过身,看着她。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苍白,但眼神很坚定,坚定得让他心痛。
“我找到了一篇论文。”他缓缓开口,“关于二次肝移植的特殊情况。理论上,如果初次捐献者和受体存在特殊的免疫相容性,捐献者可以二次捐献极小部分肝脏。”
苏念的眼睛瞪大了。
“但是,”温言继续说,每个字都说得很慢,“这种情况极其罕见。而且即使满足免疫条件,你的身体状况也必须能够承受第二次手术。更重要的是,陆延舟现在的状况……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可能连百分之十都不到。”
苏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窗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百分之十……”她喃喃道。
“也许更低。”温言的声音很沉重,“他经历了三次大出血,肝功能几乎完全衰竭,全身器官都在受牵连。即使有了新的肝源,他的身体可能也撑不过手术,或者术后出现严重感染、排异……”
“但至少……有希望了,对吗?”苏念打断他,眼睛里突然燃起一丝光,“至少不是完全绝望了,对吗?”
温言看着她眼里的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了。他想告诉她,那点希望渺茫得像沙漠里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就会蒸发。他想告诉她,即使她愿意捐,她的身体可能也承受不了。他想告诉她,这一切可能只是徒劳,只会让两个人都更加痛苦。
但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里那种近乎疯狂的希望,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温言,”苏念抓住他的手臂,手指冰冷,“我的肝……还能救他?”
这个问题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温言的心脏上。
三年前,她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刚经历大出血早产,身体虚弱得像随时会碎掉,却坚持要捐肝给陆延舟。医生说风险太高,她说:“我的肝能救他吗?能就捐。”
现在,她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温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变得极其复杂:“苏念,即使你的肝真的能用,即使所有医学条件都满足,手术的成功率也很低。而且……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怕。”苏念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那苏忘呢?”温言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苏忘怎么办?她才三岁,你要让她同时失去父亲和母亲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狠狠打在苏念的心脏上。
她的身体晃了晃,手指松开了温言的手臂。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她的声音在颤抖,“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我做不到看着他死。温言,我真的做不到。”
温言看着她颤抖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作为医生,他应该理性地分析利弊,告诉她这个选择有多么不理智。但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爱着她的人,他理解她的挣扎,理解她的痛苦。
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
可当死亡真正逼近时,那些恨和怨突然变得很轻,很苍白。
剩下的只有本能——救他的本能。
“即使你愿意,”温言最终说,声音疲惫,“也需要做全面的检查。免疫学检测、肝脏ct、肝功能评估……而且这件事,不能告诉陆延舟。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反对。”
苏念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那就检查。现在就开始。”
“苏念,”温言的声音里带着恳求,“你再考虑考虑。这不是小事,这关系到你的生命。”
“我已经考虑过了。”苏念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从未被污染过的湖水,“从三年前我捐肝给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掉了。温言,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他很多很多,所以这辈子要用命来还。”
温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苏念时,她刚从一场大病中恢复,脸色苍白,但眼睛里有一种倔强的光。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孩一旦决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现在,她决定了要再救陆延舟一次。
随时可能搭上自己的命。
“好。”温言最终说,声音干涩,“我安排检查。但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身体无法承受手术,你必须放弃。”温言盯着她的眼睛,“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苏忘。她不能没有妈妈。”
苏念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鱼肚白。
然后她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
检查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
温言动用了所有关系,以最快的速度预约了最全面的检查。免疫学检测、肝脏三维重建ct、肝功能深度评估、心脏和肺功能检查……整整十二个项目,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苏念把苏忘托付给姜暖,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她穿着病号服,坐在检验科外的长椅上,手里紧紧握着一张检查单。
“紧张吗?”温言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苏念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怕检查结果不好,又怕检查结果好。”
这个矛盾的回答让温言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明白她的意思——怕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手术,救不了陆延舟;又怕自己的身体能承受手术,真的要再进一次手术室,再经历一次生死考验。
“不管结果如何,”温言轻声说,“你都已经尽力了。”
苏念笑了笑,笑容很苦涩:“温言,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三年前我捐肝给他,是因为恨。恨到想用这种方式让他永远欠我,让他一辈子活在愧疚里。现在……现在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她顿了顿,眼睛望向走廊尽头陆延舟病房的方向:“也许是因为苏忘。我不想让她没有爸爸。也许是因为……因为那张照片。”
“什么照片?”
“动物园的那张全家福。”苏念的声音很轻,“那天他笑得特别开心,虽然眼角有泪。温言,我认识他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笑过。不是礼貌的笑,不是嘲讽的笑,是真的……开心的笑。”
她的眼眶红了:“我在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张照片就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真正的笑容。那太残忍了。他这辈子已经够苦了,我想让他……多笑几次。”
温言闭上眼睛,感觉心脏被某种沉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他爱苏念,爱了很多年。他知道她善良,知道她坚强,知道她即使被伤害得遍体鳞伤,依然保留着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但他从不知道,她会柔软到这种程度。
柔软到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人多笑几次。
“苏念,”他开口,声音嘶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还爱他?”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念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愣住了,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爱?
她还爱陆延舟吗?
爱那个在她怀孕时冷漠以对的男人?爱那个在她生产时缺席的男人?爱那个因为别人的陷害就抛弃她的男人?
可是……她也爱那个在湖边找回戒指的男人。爱那个为了救女儿跳进湖里的男人。爱那个忍着剧痛也不肯喊疼、怕吵醒女儿的男人。爱那个在遗愿清单上写着“看念念再笑一次”的男人。
人是多么复杂的动物。
恨和爱可以并存,伤害和救赎可以交织,过去和现在可以重叠。
“我不知道。”苏念最终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温言,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想让他死。这个念头很强烈,强烈到压过了所有恨,所有怨。”
检验科的门打开了,护士叫苏念的名字。
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对温言说:“我进去了。”
温言点头,目送她走进检验科。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坐在长椅上,盯着那扇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句话:
“爱不是不恨,而是恨过之后,依然选择原谅。”
也许苏念对陆延舟的感情,早就超越了简单的恨或爱。
那是一种更复杂、更深刻、更难以言说的羁绊。
一种用生命织就的,解不开的结。
傍晚时分,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温言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像,脸色凝重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免疫学检测显示,苏念和陆延舟之间存在论文中描述的“特殊免疫相容性”——这几乎是医学上的奇迹。
但肝脏ct三维重建的结果,让温言的心沉到了谷底。
图像清晰地显示,苏念的肝脏因为三年前的捐献和后来的生育,再生能力已经达到极限。剩余肝脏体积勉强够维持她自身的生命需要,但如果再切除哪怕很小一部分,都可能引发肝衰竭。
而最残酷的是肝功能评估报告。
最后一行用加粗的字体写着:“捐献者当前肝功能处于临界状态,不建议进行任何肝脏切除手术。强行手术可能导致捐献者肝功能衰竭,死亡率超过60%。”
温言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
他知道,他要去告诉苏念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的肝还能救陆延舟。
但救他的代价,可能是她自己的命。
而即使她愿意付出这个代价,陆延舟手术的成功率,依然不足百分之十。
这是一个绝望的希望。
一个用命去赌,却可能输掉一切的希望。
温言拿起报告,手在微微颤抖。
他想,命运真是个残忍的编剧。
它给了希望,又亲手掐灭。
它给了选择,又让每个选择都通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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