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次反击

　　“陆延舟！你以为你就干净吗？！你忘了她捐肝前，你签过什么文件吗？！那份……”

　　林清漪尖厉癫狂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凝固的空气里拉扯，留下了最恶毒、也最引人遐想的钩子。

　　那份文件？

　　什么文件？

　　所有围观者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被拔到了顶点！连架着林清漪的保镖动作都顿了一下。

　　陆延舟猛地回头，那双原本死寂绝望的眼睛里，骤然掀起了新的、惊疑不定的风暴！捐肝前……他签过的文件很多，大多是手术相关的同意书、风险告知书……林清漪指的是哪一份？！

　　苏念准备关门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她背对着众人，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但那纤细的脊背，似乎比刚才更加僵硬了一分。

　　“捂住她的嘴！带走！”陆延舟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他绝不允许林清漪再当众说出任何可能进一步伤害苏念的话！无论那是什么，都必须关起门来解决！

　　保镖再不敢迟疑，死死捂住林清漪的嘴，不顾她“呜呜”的挣扎，粗暴地将她往跑车方向拖拽。

　　林清漪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不甘、怨恨和一种鱼死网破的疯狂，她死死地盯着陆延舟，又怨毒地剜了一眼苏念的背影，最终被强行塞进了车里。

　　红色的跑车如同来时一样突兀，轰鸣着，仓皇地驶离了这条已然一片狼藉的街道。

　　主角之一退场，但围观的众人却久久不愿散去，目光在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的陆延舟和那扇再次紧闭的花店门之间逡巡，窃窃私语声比之前更甚。

　　“听到没？还有内幕！”

　　“捐肝前签的文件？会不会是……”

　　“这陆总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

　　“怪不得他前妻这么恨他，泼水都是轻的！”

　　这些议论如同冰冷的雨点，砸在陆延舟的身上脸上，比刚才那盆冷水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意和羞耻。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过去所以为的“理所当然”和“冷漠”，在旁人眼中，在苏念心里，究竟是何等的残忍和不堪。

　　陈默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上前，低声催促：“陆总，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您必须立刻回医院！林小姐那边……”

　　陆延舟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他的目光死死锁着花店那扇门。林清漪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他迫切地想知道那文件到底是什么，更迫切地……是想向苏念解释，不，是忏悔！为他曾经的盲目，为林清漪的恶毒，为他带给她的所有伤害！

　　“念念……”他往前踉跄一步，声音带着卑微的乞求，试图再次靠近那扇门，“你听我解释……林清漪说的……我不知道……”

　　“砰！”

　　回答他的，是花店里面，似乎是什么重物被狠狠掼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打断了陆延舟所有未出口的话，也吓得周围议论的人群瞬间噤声。

　　那声音里蕴含的决绝与厌恶，不言而喻。

　　她连听，都不想听。

　　陆延舟剩下的话语，全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一阵剧烈的、带着血腥味的咳嗽。他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陈默再也顾不得其他，强行半扶半抱着几乎站立不住的陆延舟，快步朝着停在不远处的宾利走去。

　　“陆总，得罪了！您必须马上就医！”

　　这一次，陆延舟没有再挣扎。身体上的极度不适和精神上的毁灭性打击，已经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被陈默塞进了车里。

　　宾利车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沉默而迅速地驶离了“念暖花坊”。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陆延舟空洞的瞳孔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的是林清漪恶毒的挑衅、围观者的指责，还有……苏念播放录音时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最后那一声充满厌恶的闷响。

　　……

　　医院，顶级VIp病房。

　　医生和护士围着陆延舟忙碌着，重新输液，检查身体。他因为高烧、情绪大起大落以及极度虚弱，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但即使在昏沉中，他也极不安稳，眉头紧锁，额头不断渗出冷汗，嘴唇干裂翕动，反复喃喃着“念念……对不起……”、“文件……什么文件……”。

　　陈默守在一旁，看着老板这副模样，心情沉重无比。他跟随陆延舟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如此……破碎不堪。

　　等到陆延舟的情况稍微稳定，陷入沉睡后，陈默轻轻带上病房门，走到外面的客厅，拿出了手机。他的脸色变得冷峻，必须立刻处理林清漪这个祸害！以及……她最后提到的那个“文件”！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马上，把林清漪给我控制起来！带到城西那间空置的公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见她！还有，给我查，两年前夫人捐肝手术前，陆总签署过的所有文件，尤其是任何可能非常规的、或者与林清漪有关的，一份都不准遗漏！我要知道她今天没说完的，到底是什么！”

　　电话那头恭敬应下。

　　陈默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态正在朝着完全失控的方向滑去。

　　……

　　城西，某高档公寓内。

　　林清漪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地板上，之前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头发凌乱，香奈儿套装也皱巴巴，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优雅高贵。

　　她惊恐地看着面前两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的保镖，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们敢动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林家的大小姐！是陆延舟未来的妻子！放开我！”

　　保镖如同聋了一般，对她的叫嚣充耳不闻，只是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推开，陈默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神情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眼神却比平时锐利数倍。

　　“陈默！你快让他们放了我！我要见延舟哥！”林清漪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爬起来。

　　陈默没有理会她，只是对保镖挥了挥手。保镖会意，沉默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陈默和林清漪两人。

　　陈默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狼狈不堪的林清漪身上，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林小姐，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林清漪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强自镇定道：“谈？谈什么？陈默，我警告你，你今天这样对我，延舟哥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陈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林小姐，你以为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陆总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吗？你在他心里，现在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要令人作呕。”

　　“你！”林清漪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今天来，不是听你废话的。”陈默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厉，“两件事。第一，今天在花店门口，你没说完的话——捐肝前陆总签的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

　　林清漪眼神猛地一闪，闪过一丝慌乱和恶毒，她别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陈默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形的压迫感让林清漪呼吸一窒，“林清漪，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知道’。你应该清楚，我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陆总的信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胁，让林清漪毫不怀疑，如果她不配合，陈默绝对有能力让她生不如死。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眼前的陈默，和她平时认识的那个沉稳可靠的特助判若两人。

　　“我……我说了，你能放我走吗？”林清漪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和恐惧。

　　“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以及……它的价值。”陈默毫不松口。

　　林清漪咬了咬牙，她知道今天不说出点什么，恐怕很难安然离开。她心一横，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扭曲又快意的笑：“好！我告诉你！那份文件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默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陈默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医院那边的保镖打来的。他立刻接起。

　　“陈特助！陆总醒了！他情绪非常激动，正在拔输液管，非要立刻出院去找林小姐问清楚！我们快拦不住了！”

　　陈默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清漪，对着电话快速吩咐：“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陆总！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冷冷地对林清漪道：“你今天运气好。不过，我们的话还没完。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想想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说完，他不再耽搁，转身快步离开了公寓，留下林清漪一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又是后怕，又是涌起一股扭曲的希望——延舟哥这么急着找她，是不是……心里还是有她的？

　　……

　　医院病房。

　　陆延舟果然已经醒了过来，并且正处于一种极度狂躁的状态。他手背上的针头已经被他扯掉，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几个保镖和护士正艰难地按着他，防止他伤害自己或者冲出去。

　　“放开我！我要去见林清漪！我要问清楚！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高烧虚弱的病人。

　　“陆总！您冷静点！陈特助已经去处理了！您不能再激动了！”保镖焦急地劝阻。

　　“滚开！”陆延舟嘶吼着，一把推开按住他肩膀的保镖。

　　就在这时，陈默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陆总！”陈默快步上前，示意保镖和护士先松手。

　　看到陈默，陆延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颤抖而急切：“陈默！林清漪呢？！她说了没有？！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

　　陈默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延舟，沉声道：“陆总，您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林清漪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具体内容，就接到电话说您这边……”

　　“我问她说了什么！！”陆延舟失控地低吼，眼神狂乱。

　　陈默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住，只能选择性地说道：“她还没有说出具体文件内容，但是……她承认了，确实有这么一份文件存在，而且……似乎与夫人捐肝前有关。”

　　“嗡”的一声，陆延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存在……

　　林清漪没有信口开河……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他签过的，与苏念捐肝相关的文件……除了那些常规的，难道……难道他真的在无知无觉中，签过什么……伤害苏念的东西？

　　这个可能性，让陆延舟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他猛地推开陈默，跌跌撞撞地冲向病房门口：“我现在就去问她！我一定要问清楚！”

　　“陆总！您不能去！”陈默和保镖急忙拦住他。

　　“放开我！！”陆延舟像一头困兽，拼命挣扎。

　　就在病房里乱作一团的时候，陆延舟放在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条新短信的预览。

　　发件人——【念念】。

　　短信内容只有言简意赅、却足以将陆延舟彻底打入无间地狱的一句话——

　　(陆延舟，你的‘白月光’，手段真脏。)

　　陆延舟盯着那条短信，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魂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而几乎就在他收到短信的同时，陈默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是他派去调查文件的人。陈默立刻接起，只听了几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恐，他猛地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陆延舟，声音干涩：“陆总……查到了……那份文件是……是您当时签署的，关于夫人捐肝后，如若出现严重后遗症或死亡……陆氏集团和林氏集团将进行的……项目股权优先收购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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