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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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半,时钟的指针刚刚划过那个微妙的刻度。乐瑶正靠在沙发上,就着落地灯的暖光翻看一本杂志,刚吹干的长发蓬松地披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雪球蜷在她脚边的地毯上打盹,发出轻微的鼾声。

  “咚、咚、咚。” 门板传来三声清晰而克制的轻响,不疾不徐。

  乐瑶立刻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雪球也瞬间竖起耳朵,一跃而起,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呜”哼唧声,尾巴开始预热般摇晃。

  她放下杂志,赤脚走到门边,没有立即开门,而是透过猫眼确认了一下——果然是他。她拧开锁,拉开房门。

  家驹站在门外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里。他换下了白天那身衣服,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似乎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他脸上白日里那股强撑的沉稳和深重的疲惫,在此刻私人领域的门前卸下了大半,眼底的倦意不再掩饰,清晰可见,甚至带着一点难得的、依赖般的柔软。他看到开门的乐瑶,嘴角很轻地牵动了一下,算是招呼。

  “入嚟啦。” 乐瑶的声音自然而轻柔,仿佛他只是在隔壁串门。她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带进屋,隔绝了门外世界的凉意和纷扰。

  雪球已经热情地扑上来,用脑袋蹭家驹的腿。家驹弯腰,顺手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乐瑶关好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款式普通,但看起来很干净,放在他脚边。然后,她几乎是不由分说地,轻轻推着他的后背,将他往浴室方向引。

  “一身烟味同疲惫,” 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冲个凉先。热水开猛啲,松松筋骨。”

  家驹被她推着走,有些无奈,但也没反抗,只是哑声说了句:“……好。”

  乐瑶打开浴室门,里面还残留着些许她之前沐浴后的暖湿香气和淡淡水汽。她指了指门后的藤编脏衣篮:“换落嚟啲衫放喺度。”

  随即,她转身走进卧室,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一件纯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棉质短袖t恤,一条红色的、看起来宽松舒适的篮球短裤,还有……一条折叠整齐的黑色男士平角内裤。

  她把衣物一股脑塞进家驹怀里。

  家驹低头看着怀里的衣物,尤其是那条黑色内裤,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眼底的倦意被一丝戏谑取代,嘴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些,声音依然沙哑,却带了点调侃:“……你屋企,点解会有男仔底裤?” 他特意强调了“男仔”两个字。

  乐瑶正弯腰调整浴室里的毛巾,闻言回头,脸不红心不跳,甚至给了他一个白眼,语气理直气壮,还带着点小小的“恶霸”味道:“我老公嘅! 借你着下咋,嫌弃就自己着番条有味嘅!”

  这理直气壮的“老公”二字,配上她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毫无说服力,反而更像情侣间亲昵的斗嘴和调情。

  家驹看着她强撑“凶狠”实则可爱的模样,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驱散了不少眉眼间的沉郁。他没再追问,只是摇了摇头,笑意更深。

  “快啲啦!水都帮你开埋!” 乐瑶被他笑得有点挂不住,伸手又推了他一把,这次直接把他推进了浴室,然后“啪”一声从外面带上了门。

  隔着门板,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水流声,以及家驹似乎还在继续的、低沉的笑声。乐瑶站在门外,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

  雪球不明所以,还在用爪子扒拉浴室门。乐瑶蹲下身,抱住它毛茸茸的脖子,把发烫的脸埋进去蹭了蹭。

  浴室里,水汽重新开始弥漫。家驹脱下沾染了烟尘、汗水和一天沉重情绪的衣物,扔进脏衣篮。他拿起那件白色的t恤,布料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还有那条……“借来的”黑色内裤。他摇头笑了笑,心头那最后一点紧绷,似乎也在这略带玩笑和馨香的氛围里,悄然融化了。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洗去疲惫,也带来归属的安宁。门外,是温暖的灯光、甜蜜的糖水香气、等待的宠物,和那个嘴硬心软、为他准备好一切的人。这或许就是喧嚣世界尽头,最踏实、最温柔的港湾。

  家驹在浴室里待了不短的时间,水流声停了又起,似乎想用热水冲走每一丝疲惫。乐瑶在外间也没闲着。她走到厨房,打开电饭锅,香甜的气息更加浓郁。她用一只小巧的瓷碗,舀了多半碗温热的椰汁红豆西米露,乳白的椰汁包裹着深红的豆沙和晶莹的西米,看起来格外诱人。她将碗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又警告地指了指试图凑过来的雪球:“雪球,唔得!呢个你冇份!”

  接着,她取下微波炉上的浅黄色盐包,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三分钟。“叮”一声后,她没有立刻取出,就让温热的盐包在里面继续保温,避免烫伤。

  终于,浴室门打开了。家驹擦着头发走出来,换上了那套衣服。白色的t恤略显宽松,衬得他有些清瘦;红色的篮球裤清爽随意,整个人褪去了舞台上的锐利和会议室里的沉重,显得居家而放松,只是眉宇间那股深藏的倦意依旧明显。 湿发被他随手拨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乐瑶迎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擦头发的毛巾,然后拉住他的手,引着他走到沙发边。“过嚟,坐低先。”

  家驹顺从地被她拉着,在沙发上坐下。乐瑶将茶几上那碗糖水端起来,塞进他手里:“食啲甜嘢,个人会舒服啲。” 碗壁温热,糖水的甜香幽幽飘入鼻端。

  家驹低头看了看碗里色彩分明的糖水,又抬头看了看跪坐在茶几旁地毯上、正仰脸望着他的乐瑶。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他没说什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润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红豆沙的绵密、西米的q弹、椰浆的浓郁交织在一起,甜度恰到好处,一路暖到胃里,确实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

  “好味。” 他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润了一点。

  “食晒佢。” 乐瑶监督着他,看他慢慢将一小碗糖水吃完,才满意地点头。

  然后,她起身走到微波炉前,取出那个已经变得温热妥帖、散发着均匀热力的盐包。她走回家驹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瞓低啦。”

  家驹依言,顺着她的力道,在长沙发上躺了下来,头枕着一个柔软的棉布抱枕。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卸下所有防备后,疲惫感更清晰地浮现出来。

  乐瑶跪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盐包覆在他的眼睛上。“热唔热?会唔会太烫?” 她轻声问,手指隔着棉布感受了一下温度。

  盐包沉甸甸的,热度透过棉布温柔地熨帖着酸涩的眼球和紧绷的额角,非常舒服。家驹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摇了摇头:“啱啱好。” 热力仿佛能顺着皮肤渗透进去,缓解着用眼过度和思虑过重带来的胀痛。

  这时,乐瑶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侧身,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旁的地板上。她将背轻轻靠在沙发座垫边缘,然后,向后微微仰头,将自己半边脸颊和脑袋,轻轻地、依赖般地枕在了家驹露在沙发外的那只手臂上。这是一个非常亲密且放松的姿势,仿佛两只相互依偎取暖的小动物。

  她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他手臂的皮肤上,带来微痒的触感。她就这样靠着他,目光看着前方虚空中的一点,声音放得很柔,很低,像夜风拂过窗帘:

  “今日……好辛苦啦?” 她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卷着他t恤的袖口边缘。

  家驹被她枕着手臂,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的温度和重量,还有那份无声的陪伴。盐包下的眼睛闭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组织语言,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这难得的、完全不必武装的时刻。

  “……系有啲攰。” 他终于开口,声音闷在盐包下,带着疲倦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好多嘢……好似一齐涌过嚟。记者会、演唱会、远仔、公司……仲有,啲唔停嘅电话同追问。” 他很少这样直接地表达压力,尤其是“攰”(累)这个字。

  乐瑶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枕着他手臂的脑袋,更紧地贴了贴,仿佛在传递力量。她的手从卷袖口,移到他的小臂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又安抚性地来回摩挲了几下。

  “我知。” 她只说了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的理解。“但系你做得好好。企出嚟讲嘢嘅系你,顶住压力嘅系你,仲要安抚班细佬……你真系好叻,亦都好辛苦。”

  她的肯定,不是空泛的安慰,而是基于事实的认同。这让家驹感到一种被“看见”的慰藉。盐包的热度持续渗透,手臂上传来的温暖和重量也如此真实。那些白日的喧嚣、媒体的逼问、内部的裂痕、未来的不确定性……在这个静谧的、飘着糖水甜香的夜晚角落里,似乎暂时被隔绝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从身侧抬起,摸索着,轻轻地、带着试探和珍惜,覆在了乐瑶枕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他的手很大,掌心有些粗糙,却十分温暖。他没有用力握紧,只是那样覆盖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

  这是一个无声却有力的回应。他没有说“谢谢”,但所有的感激、依赖和此刻的放松,都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传递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一个躺着敷眼,一个坐着倚靠。雪球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安宁,不再闹腾,乖乖趴在了乐瑶脚边。毛毛跳上了沙发另一头,蜷成一团。

  时间缓缓流淌。盐包的热度在减弱,但空气中的温暖和默契却在滋长。乐瑶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自己靠着他,感受着他手臂的温度和那覆盖着她手背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对于家驹而言,这片刻的宁静、这具象的关怀,比任何话语都更能修复他耗损的精神。

  辛苦吗?当然。累吗?毋庸置疑。但至少在此刻,他不是孤身一人。这或许,就足够支撑他,去面对明天的又一个日出,和日出之后,那依然漫长而崎岖的音乐之路。

  盐包的热度渐渐消散,只剩下绵长的余温。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雪球偶尔翻身的窸窣声,和彼此轻缓的呼吸。乐瑶枕着家驹的手臂,感受着他逐渐松弛下来的肌肉和规律的脉搏,自己的眼皮也有些发沉。

  又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积蓄了一点力气,又像是被某种更亲昵的渴望驱使,忽然动了。她先是撑起身体,然后整个人像只寻找热源的猫,轻轻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侧身覆了上去,躺在了家驹的胸膛上。

  她的重量并不真的沉,却带来一种踏实的、充满存在感的覆盖。她将脸埋在他颈窝附近,手臂环过他的身体,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丝平时少见的软糯,嘟囔道:“……我都好攰啊。俾我揽下。”

  正闭目养神的家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微微一怔,随即,那覆盖在他眼睛上已经微温的盐包被他的手拿开。他没有立刻推开她,反而因为拿开盐包的动作,手臂自然落在了身侧。他睁开眼,天花板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然后垂下视线,只能看到她散落在他颈侧和胸膛上的乌黑长发。

  他故意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夸张的、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样子,喉咙里发出闷笑,声音带着戏谑:“……喂,你好重啊,压到我唞唔到气。” 他的手虚虚地放在她背上,没有用力,更像是一个无奈的姿势。

  乐瑶立刻抬起头,长发从她肩头滑落,有几缕扫过他的下巴。她皱着鼻子,眼睛瞪圆了看他,语气满是“你在胡说八道”的指控:“乱讲!我不知几轻!” 为了证明,她还故意在他身上微微动了动,却换来家驹更明显的、带着笑意的闷哼。

  “重就重啦,唔准投诉。” 她“蛮横”地宣布,然后不再给他“反抗”的机会。她伸出自己的手,有些霸道地抓住他刚才拿开盐包后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臂,把它拉起来,环过自己的腰背。接着,又去扒拉他另一只手臂,示意他也抬起来。

  家驹任由她摆布,眼底的笑意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配合地抬起手臂,将原本虚放在她背上的手也落到实处,真正地、收拢手臂,环抱住了怀里这具温暖柔软、带着馨香的身体。

  乐瑶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伏下去。这次,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脑袋,更舒适地钻进了他的颈窝深处,额头抵着他温热的皮肤,鼻尖盈满他沐浴后干净的皂角气息和自己洗发水的淡淡花果香。她浓密的长发因为这动作,彻底披散开来,像一匹光滑的黑色绸缎,一部分铺在他胸口,一部分滑落到沙发边缘。

  家驹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稳地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轻轻蹭了蹭。胸腔里因为她的重量和贴合,传来一种饱胀的、被填满的踏实感。那些白日里盘旋不去的嘈杂、压力、无奈,似乎都被这具温暖的躯体隔绝在外了。她的“累”是真的,他的“累”也是真的,但此刻相拥,仿佛两种疲惫可以互相抵消,或者至少,在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声中,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他没再说她重,只是低下头,嘴唇在她发丝上印下一个极轻、几乎感觉不到的吻。然后,将脸颊贴上她柔软的发,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臂环抱的力度,是恰到好处的拥有,也是全然的放松。

  乐瑶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自己的呼吸也逐渐与他同步。雪球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把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了沙发边,挨着乐瑶垂落的手。毛毛在另一头团成更圆的一团。

  夜,静谧而绵长。这一方小小的沙发,成了疲惫灵魂最好的归处。无需更多言语,拥抱本身,就是最有效的慰藉,和最动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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