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莫

　　黑发黑眸，干净（相对这里的人而言）的衣物，

　　清冷的气质，在这里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几个膀大腰圆、身上带着疤痕的壮汉互相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哟，哪来的小妞？长得挺别致啊？”

　　为首的一个满口黄牙，伸手就想摸向沈无殇的脸。

　　沈无殇连眼皮都没抬。

　　在她“全知”感知下，这些人的动作慢得像蜗牛，破绽百出。

　　她甚至懒得用格斗技，只是看似随意地侧身，同时脚下微微一绊。

　　“噗通！”

　　“哎呦！”

　　黄牙男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门牙磕在石头上，瞬间见了红。

　　另外几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沈无殇已经如同游鱼般，从他们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脚步不停。

　　几人还想追击，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寸步难行——

　　【领地之心】的规则之力哪怕在领域外，也对这种纯粹的恶意有着本能的排斥。

　　他们惊恐地看着沈无殇的背影，不敢再上前。

　　沈无殇的目标很明确——那股最浓郁的酒精气味来源。

　　一个靠在矿洞入口旁、用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老莫的坑”的……姑且称之为酒馆的地方。

　　她掀开脏得看不清原色的皮帘，走了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得能当毒气使。

　　劣质酒精、汗臭、脚臭、

　　以及某种魔兽油脂灯燃烧的怪味混合在一起，挑战着人类的嗅觉极限。

　　寥寥几个顾客分散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大多是些面目阴沉、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

　　吧台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朴素麻布衣、

　　看起来六十多岁、正慢悠悠擦拭着杯子的老者，

　　就是这间破酒馆的主人，老莫。

　　沈无殇的出现，让酒馆内瞬间一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比外面更甚的审视和危险。

　　老莫擦拭杯子的手顿了顿，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抬起，看了沈无殇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没有好奇，仿佛只是看到一只迷路的猫。

　　但就在那一眼中，沈无殇感觉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被看穿了什么的异样感。

　　这人……不简单。

　　不过，与她无关。

　　她是来买酒的。

　　她径直走到吧台前，无视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对老莫开口，声音清冷：“酒。三种，不同的。”

　　老莫没说话，只是放下杯子，

　　从身后满是污渍的木架上取下三个不同形状的、同样脏兮兮的木杯，

　　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木桶里舀了少许浑浊的液体，推到沈无殇面前。

　　一杯颜色最深，近乎黑色，散发着刺鼻的、类似酒精混合着腐烂水果的味道。

　　一杯颜色泛绿，气味辛辣，带着点草木的腥气。

　　一杯颜色最浅，呈浑浊的黄色，闻起来有股馊味。

　　看起来，没一杯像能喝的样子。

　　【目标物品确认：劣质麦酒（疑似变质），苦艾草酒（低度），酸果酒（发酵过度）。符合任务要求。】系统提示。

　　沈无殇面不改色，端起那杯颜色最深的“劣质麦酒”，

　　准备来个一口闷，赶紧完成任务走人。

　　这地方多待一秒都是对身心的摧残。

　　就在她的嘴唇即将碰到杯沿的瞬间——

　　“哐当！”

　　酒馆角落里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如同闷雷般的、带着浓重醉意和愤怒的咆哮：

　　“垃圾！都是垃圾！”

　　一个矮壮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差点掀翻了沉重的木桌。

　　那是一个典型的矮人，结实的像块岩石，

　　火红的胡子编成繁复的辫子，因为醉酒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脸上布满红晕，一双铜铃大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

　　“你们这些蠢货！只会用这些破烂木头杯子装这些马尿！”

　　“这是在亵渎！亵渎美酒！亵渎锻造之道！”

　　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声音洪亮如钟，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酒馆里其他人都见怪不怪，甚至有人发出了嗤笑声。

　　“又是石锤这个疯矮子。”

　　“天天念叨他的锻造，连个像样的匕首都打不出来了吧？”

　　“滚回你的山里去，矮矬子！”

　　名叫石锤的矮人对此充耳不闻，

　　他只是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个粗糙的木杯，仿佛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迷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着。

　　“真正的美酒……需要最纯净的容器来承载它的灵魂……透明的……能折射光芒的……像最纯净的冰，像山巅的月光……”

　　他喃喃自语，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失落，

　　“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熔炉……我的锤子……”

　　沈无殇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透明的……容器？

　　她看了看手里脏兮兮的木杯，又看了看那个陷入自我世界的落魄矮人。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宿主！机会！技术型人才！落魄大师！经典剧本！快！用您超越时代的智慧折服他！”

　　系统在她脑子里疯狂打call，背景音换成了激昂的《钢铁洪流进行曲》（矮人特供版）。

　　沈无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折服？她只想快点喝完酒走人。

　　但是……透明的容器？

　　她放下那杯令人望而生畏的“劣质麦酒”，

　　目光扫过吧台后面架子上那些歪七扭八、污渍斑斑的杯具，

　　最后落在那位一直沉默旁观的老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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