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谣言、演讲与被迫的煽情

　　莉拉娜和自然学者们，则迅速成为了农业区和草药园的“超级外挂”。

　　她们能精确感知土壤的肥力和作物的健康状况，用温和的自然能量催生和优化植物，效果比沈无殇那简单粗暴的【初级基因优化术】更加精细和可持续。

　　她们还带来了许多外界罕见、甚至只在精灵典籍中记载的草药知识，极大地丰富了星辰堡的医疗储备。

　　甚至有精灵学者对地精那些“粗野”的机械产生了兴趣（主要是觉得能量利用率太低，噪音和污染太大），开始尝试用自然魔法和精灵符文对其进行“优化”，

　　虽然目前进展缓慢，且经常与地精发生“美学”与“效率”的激烈争执，但似乎也碰撞出了一些奇妙的火花。

　　星辰堡的整体实力，尤其是远程、医疗和自然能量运用方面，实实在在地上了一个台阶。

　　当然，摩擦也少不了。

　　精灵们对卫生和环境的要求近乎苛刻，他们无法理解矮人为什么能忍受满身煤灰，也无法理解地精为什么热衷于制造爆炸和污渍。

　　矮人则觉得精灵磨叽、矫情，“拉屎都要挑个风景好的地方”。

　　地精则单纯觉得精灵区“太干净了，不好玩”。

　　但有了之前“种子风波”和“积分制度”的经验，这些摩擦大多被控制在“互相鄙视但勉强合作”的范围内。

　　毕竟，大家都要赚积分，而精灵们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沈无殇对于领地实力的提升毫无感觉，她只注意到两个变化：

　　第一，精灵区那边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悠扬的竖琴声（莉拉娜等人的爱好），几乎没有噪音污染。这很好。

　　第二，艾拉妮尔似乎比以前……稍微活泼了一点？

　　虽然依旧清冷，但偶尔会看到她和同族交流时，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叮！精灵族分支加入，“星辰堡”文明多样性及综合潜力得到提升！】

　　【奖励：领地能量 5，自然亲和度微弱提升。】

　　【当前领地能量：98/100。】

　　沈无殇看着那即将满额的能量条，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让它停下来。

　　能量满了会不会触发什么新麻烦？

　　比如系统升级？或者强制开启什么主线任务？

　　她看着那片新建的、精致得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精灵区，又看了看脑海里系统那欢天喜地的提示。

　　只觉得，这摊子真是越铺越花哨了。

　　她现在不仅甩不掉一堆麻烦精，还被迫接纳了一群有洁癖的、长得好看的麻烦精。

　　这“星辰堡”，怕不是个什么麻烦精收容中心吧？

　　她死寂的心里，那份计划书的备注栏里，默默地又添上了一笔——

　　“警惕高颜值种族加入对领地平均噪音水平的潜在利好，及其可能带来的、更为复杂的内部管理问题。”

　　真是……没完没了。

　　******

　　异世界的第一百二十天，

　　“星辰堡”的内部和谐，遭遇了自“种子风波”以来最阴险的一次攻击——

　　不是刀剑，不是魔法，而是润物细无声，却又毒入骨髓的……谣言。

　　谣言的源头，是那些上次被打断腿丢出去、或者侥幸投降后被强制劳动（积分赎身）的联军俘虏。

　　他们虽然人在星辰堡，心却未必完全归附。

　　不知从何时起，一些如同毒蔓般的话语，开始在领地的各个角落悄然滋生、蔓延。

　　它们像是最恶毒的种子，精准地寻找着不同种族之间最脆弱、最敏感的缝隙，然后扎根，发芽。

　　在矮人工业区，流传着这样的低语：

　　“听说了吗？那些长耳朵精灵觉得咱们的打铁声是‘噪音污染’，正撺掇领主大人把工业区迁到最远的角落去呢！还说咱们的炉火‘亵渎自然’！”

　　在精灵新搭建的优雅树屋旁，则有这样的“提醒”：

　　“小心那些绿皮地精，他们看上了你们带来的那些漂亮植物和符文，正琢磨着怎么偷过来拆解研究呢！他们可不懂什么叫‘自然馈赠’。”

　　在人类流民中间，则弥漫着这样的担忧：

　　“兽人战士们好像对咱们分到的粮食比例有点不满了，觉得他们出的力气最大，凭什么跟咱们吃一样多？下次兽潮，他们会不会……”

　　在地精社区，更是有“内部消息”疯传：

　　“矮人偷偷藏起了最好的矿石，不肯给我们做研究！人类也觉得我们的发明太危险，想限制我们的积分！领主大人好像也更信任那些新来的长耳朵！”

　　这些谣言真假掺半，似是而非，精准地挑动着各个种族那根因为文化差异、生活习惯不同而本就有些敏感的神经。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眼神闪烁。

　　渐渐地，变成了公开的抱怨和指桑骂槐。

　　矮人去精灵区运送定制零件时，语气不再客气；

　　精灵看到地精靠近他们的药圃时，眼神充满警惕；

　　人类看到兽人巡逻队经过，会下意识地抱紧孩子；

　　地精们则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们，变得更加暴躁和具有攻击性。

　　共同修建围墙时培养出的那点战友情和“我们”的感觉，在阴险的谣言侵蚀下，似乎正摇摇欲坠。

　　一种无形的隔阂和猜疑，如同浑浊的雾气，笼罩在星辰堡上空。

　　卢修斯焦头烂额，他试图辟谣，却发现语言的苍白在根植于恐惧和差异的谣言面前，不堪一击。

　　苍狼用冰冷的眼神压制了几次小冲突，但治标不治本。

　　石锤和吱吱的“标准化”合作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互相甩锅的次数明显增多。

　　整个领地的气氛，变得压抑而紧绷。

　　沈无殇是在系统的尖锐警报和卢修斯那快要哭出来的汇报中，了解到这件事的。

　　【警告！警告！检测到领地内部信任度急剧下降！种族对立情绪被恶意煽动！触发危机公关任务：辟谣跑断腿（或张嘴）！】

　　【任务目标】：有效粉碎谣言，重建内部信任，恢复领地凝聚力。

　　【任务奖励】：【初级舆论引导技巧】（被动效果：领地居民对恶意信息的辨别力微弱提升），领地能量 2。

　　【失败惩罚】：系统将为您打造大型沉浸式互动剧《猜忌的囚笼——从互相怀疑到背后捅刀子全流程体验》，您将扮演被所有种族孤立的倒霉领主，感受众叛亲离的极致酸爽，直至信任重建或您精神崩溃。】

　　沈无殇：“……”

　　她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不足以用“归零”来形容，根本就是跌穿了地壳，直奔地核而去。

　　她就想安安静静地研究怎么死，为什么总有这些破事来打扰她？

　　内部矛盾，外部威胁，现在连心理战都搞出来了？有完没完！

　　比起脑子里上演那出“众叛亲离”的苦情戏，她宁愿去做点更实际（且更烦人）的事情。

　　在卢修斯和各部落代表（除了精灵，他们表示不参与这种“低效的争吵”）或担忧、或愤怒、或忐忑的目光中，

　　沈无殇阴沉着脸，第一次，主动登上了那座新建的、兼具了望和防御功能的围墙大门上的平台。

　　这是她除了颁布法令和打架之外，第一次站在如此显眼的位置，面对几乎所有的领民。

　　底下黑压压一片，各种族混杂，但此刻，队伍不再像修建围墙时那样浑然一体，

　　而是隐约分成了几个阵营，彼此之间充斥着一种无声的戒备和紧张。

　　看到领主大人出现，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沈无殇站在平台边缘，双手插在粗布衣服的口袋里（地精设计，实用），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看着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没有立刻开口。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领主大人会像往常一样，用最简洁（且冰冷）的方式下达某个指令时，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通过某种简陋的扩音装置（石锤临时敲出来的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了广场，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听说，”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压制骂人的冲动，

　　“有人觉得，精灵嫌矮人吵。”

　　矮人区传来一阵骚动和低吼。

　　“有人觉得，地精想偷精灵的东西。”

　　地精们发出愤怒的吱哇声。

　　“有人觉得，兽人嫌人类分多了粮食。”

　　兽人那边沉默，但气氛凝重。

　　“有人觉得，矮人藏了矿石，人类怕地精，我不信任你们所有人。”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将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不安和猜忌，赤裸裸地摊开在了阳光下。

　　“脑子，”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是个好东西。可惜，有些人没有。”

　　众人：“……”

　　“精灵嫌吵，”她继续用那种平淡到气人的语调说，

　　“不会自己去跟石锤说‘声音小点’？非要背后传话？他们是闲得没事干，还是觉得石锤的锤子敲不碎他们的弓？”

　　精灵们脸色微变，石锤则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但眼神里的怒意消了些。

　　“地精想偷东西，”她看向吱吱和格拉克，

　　“你们那些破烂发明，自己都当宝贝藏着掖着，还有空去偷几根草？有那时间，多想想怎么让你们那破机床别动不动就卡壳行不行？”

　　地精们噎住了，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兽人嫌粮食分多了？”她看向苍狼，

　　“下次兽潮，你们别上，让他们觉得分多了的人去。看看是他们种地的锄头硬，还是魔兽的牙硬。”

　　苍狼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身后的兽人战士们则挺直了脊梁。

　　“矮人藏矿石？人类怕地精？”她嗤笑一声，

　　“矿石挖出来，不打成工具，不换成积分，留着下崽？地精爆炸先炸死的也是他们自己，你们怕什么？怕被他们的蠢气传染？”

　　矮人和人类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最后，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声音冷了下来：“至于我，信不信任你们……”

　　她停顿了一下，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中，说出了那句让系统都差点死机的话：

　　“我连我自己都不信任。”

　　众人：“？？？”

　　“我信任的，是规则，是积分，是‘干了活就有饭吃，惹了事就挨揍’这条最简单的道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

　　“只要你们还认这条道理，还想要积分，还不想挨揍，我就懒得管你们心里那点小九九。”

　　“至于外面那些连面都不敢露，只敢躲在阴沟里放屁的玩意儿说的话……”

　　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明显的、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们也信？”

　　“他们是能给你们饭吃，还是能帮你们挡兽潮？”她反问，

　　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心上，

　　“还是说，你们觉得，回到过去那种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贵族抓去当奴隶或者炮灰的日子，比现在更好？”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番毫不留情、毒舌却又该死地有道理的话给震住了。

　　是啊，他们在这里，虽然要干活，有矛盾，但至少能吃饱，有安全，有希望。

　　那些谣言，除了让他们互相猜忌，破坏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还能带来什么？

　　一种强烈的后怕和羞愧感，涌上许多人的心头。

　　沈无殇看着下方神色变幻的领民，觉得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效果如何，她懒得管。

　　她转身就想走。

　　“宿主！宿主！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来个结尾！来个煽情的！不对，是符合您风格的结尾！”系统在她脑子里急得跳脚。

　　沈无殇脚步一顿，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重新转回身，看着下方依旧沉默的人群，用最后一点耐心，

　　补上了那句后来被载入星辰堡史册（卢修斯偷偷记录的）的“名言”：

　　“有吵架的功夫，多去赚点积分。”

　　“下次，”她补充道，眼神冰冷，

　　“谁再信这种没脑子的谣言，并因此闹事，扣光积分，负责去清理地精的爆炸实验室。”

　　说完，她不再有任何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下平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平台上，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铁皮喇叭。

　　平台下，是长久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一阵低低的、压抑的笑声响起，

　　紧接着，这笑声如同会传染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最终变成了释然的、带着自嘲和轻松的大笑。

　　是啊，吵什么吵？信什么信？

　　有那功夫，多搬几块砖，多垦几分地，多赚点积分买肉吃不好吗？

　　石锤拍了拍旁边一个精灵游侠（凯兰迪尔手下）的肩膀，

　　虽然动作依旧粗鲁，但语气缓和了不少：“喂，长耳朵，下次觉得吵，直接说！别憋着！”

　　那精灵游侠愣了一下，随即也露出一个有些别扭但真诚的微笑：“……好。”

　　吱吱跑到格拉克面前，挥舞着小短手：“长老！我们才不稀罕偷他们的草！我们的发明才是最棒的！”

　　格拉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苍狼走到人类聚居区附近，对几个面露愧色的流民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无形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不少。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内部信任危机，

　　就在沈无殇这番毫无煽情色彩、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演讲”和那个极具威慑力的惩罚预告下，烟消云散。

　　凝聚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因为共同经历了这次谣言的考验，变得更加坚实。

　　【叮！危机公关任务完成！】

　　【评价：以毒攻毒，效果拔群！虽然手段粗暴，言语扎心，但成功粉碎谣言，领地凝聚力不降反升！奖励发放！】

　　沈无殇无视了脑海里的提示，只想赶紧回到她的石头那里，把刚才浪费的口水和精力补回来。

　　演讲真累。

　　比打架累多了。

　　下次再有这种破事，就让卢修斯去说。

　　嗯，得给他也配个铁皮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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