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争功

　　林凡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屏幕上正滚动着异常IMEI号段行为模式匹配的实时日志。

　　绿色的进度条刚爬过85%，三个带着红色标记的异常号段在列表里格外扎眼，与刘明同步的历史数据片段，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碰撞出匹配成功的提示音。

　　机房厚重的防火门突然被一股蛮力推开，金属合页的吱呀声刺破机器嗡鸣，冷风裹着两道藏青色警服的身影闯进来，为首那人肩章上的三枚银色四角星花在冷光下晃得人眼晕。

　　他径直走到林凡前，皮鞋踩在防静电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居高临下地盯着屏幕。

　　刘明，你网安总队办案，现在都兴拉外人进来指手画脚了？

　　刘明刚从技术组取来设备标识库的加密U盘，见状赶紧上前：张支队，这是宣传部的林凡同志，按跨部门协作函来协助溯源的，手续都报备过厅办公室......

　　报备？张支队突然笑了，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A4纸，我刚从厅办查的备案记录，上面只写了网安总队牵头开展灰黑产溯源，可半个字没提宣传部参与。你们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是故意瞒着厅领导搞小动作？

　　林凡抬头扫了眼那张纸，抬头是汉西省公安厅内部备案登记表，右下角盖着厅办公室的红色圆章，协作单位一栏空空如也。

　　他心里咯噔一下，任贤特意让他填的跨部门协作函还没有给到刘明，没想到就已经有人上门找茬了。

　　我这里有协作函

　　是厅办备案时漏填了，我现在就补。

　　刘明和林凡同时开口，却被张支队伸手打断。

　　补？现在补来得及吗？张支队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是涉密机房！一个宣传部的人，既没公安涉密资质，又不了解刑侦办案流程，万一把案件的线索泄露出去，你能担起责吗？

　　这话精准扎在这个要害上，刘明脸色瞬间涨红，他为了赶进度，确实没来得及给林凡办临时涉密证，只走了协作函的快捷流程，现在被张磊抓着把柄，一时竟说不出话。

　　林凡握着鼠标的手没动，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上，突然开口。

　　张支队，现在是15点12分，我刚完成第三轮异常IMEI行为模式分析，这三个号段与2004年12?8卡头案现场扣押设备的修改特征，重合度92.7%，并且它们在今早8点再次于城西废弃厂区附近的基站出现。

　　按之前溯源研判，强哥团伙习惯在临时窝点停留不超过12小时，现在找到具体坐标，还能赶在他们转移前布控。要是现在中断分析，重新跑一遍匹配算法至少需要六小时，到时候人走楼空，谁来向厅领导解释？

　　张支队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林凡这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今天来抢功，本是受他分管领导的授意。一方面要把灰黑产案子的主导权攥在刑侦手里，另一方面要借外单位泄密风险的由头，让厅里和宣传部在明面上产生摩擦，进而搅黄跨部门协调机制。

　　可要是真把人放跑了，别说争功，反而会落个干扰办案的罪名，得不偿失。

　　你怎么知道12?8卡头案的细节？张支队很快反应过来。

　　是刘队刚刚同步案情时提供的基础数据片段，用于设备标识和行为模式的交叉验证，属于协作范围内的必要信息共享。

　　张涛，我在这里盯着，也嘱咐过，林凡的每一步操作都有加密日志，带时间戳和数字签名，随时可以提交给厅技术督查组核验，不存在泄密问题。刘明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技术督查组是省厅专门负责办案流程合规性的部门，由厅长直接分管，向来不吃派系站队那一套。

　　就算信息共享合规，这案子也该由刑侦主导。张涛脸色沉了沉，退了一步，却没松口。网安只管技术溯源，后续环节，必须交我们刑侦支队。或者我现在就给王副厅长打电话，让他来定夺，到底是网安越权，还是刑侦该拿回本分。

　　刘明咬了咬牙，可以，但技术溯源必须由网安和林凡同志主导，有新线索第一时间同步双方。而且抓捕方案要共同制定，不能单独行动。

　　张磊满意地笑了笑，又瞥了林凡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这位宣传部的同志，管好你的数据，别越界。公安的案子，还是让公安来办，宣传部的人，做好你们的舆论引导就行。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开，防火门关上的瞬间，林凡清楚地听到他跟身后的队员说：盯着点，别让他们跟宣传部走太近，不然以后咱们刑侦的话语权，都要被网安抢了......

　　刘明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机柜上，脸色难看。

　　这张涛，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他背后的王副厅长，一直不赞成跟宣传部搞什么协调机制，觉得会削弱公安的权力。

　　林凡心里一沉，果然，张磊争功是假，想搅黄跨部门协作才是真。要是这次合作出了岔子，厅里其他肯定会对宣传部主导协调机制产生更多疑虑。

　　他看着屏幕上还在跳动的数据分析进度条，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新的代码，他得加快速度，只要案子破了，事实摆在面前，那些想搅局的人，就没那么容易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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