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遥想当年

　　我清楚的记得在上一次的场景里，一直到莫劲松将李墨尘从十日客栈接走，他都没有提到苏子邺是自己的学生这件事啊。

　　当时只说两人是同榜进士，他是当年的状元，苏子邺则是榜眼，两人在京中，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只不过莫劲松没有外放，一直留在京中，而苏子邺则被外放之后，慢慢的做到了祁南府府主的位置。

　　当时还叫苏步媱为贤侄女来着，现在怎么突然间的长了辈分？

　　“都是些陈年往事，说来话长，不过，事关今日委托之事，也关系到大梁国事，便又不得不说，夫人所说不错，我与子邺明为同僚，实为师徒，这层关系鲜为人知。”

　　莫劲松喝了口桂花酒，似乎还咂嘴回味了几下，紧接着他说起了当年事，看莫丞相的模样，一时半会儿也难说完。我便一边品尝丞相夫人自酿的桂花酒，一边听着属于他们的当年故事。

　　时间退回到三十年前，那年少年梁帝李微漠才即位不久。而大梁历经百年，已是墨守陈规了很多年，生气不多，微活不死。梁帝李微漠血气方刚，想要锐意进取，一扫沉疴，于是频开科举考试。

　　也就是这一年祁北府的莫劲松和祁南府的苏子邺相遇了。苏子邺家境富裕，是以到处游学，结交朋友，增进文章和激辩口才，当他游历到祁北府时，发现祁北府民风十分彪悍，比与北周接壤祁西府的民风还要彪悍，他不解，便四处探访。

　　正巧着碰到了出门游历祁北府的莫劲松，他想去探寻仙人关的秘密，听人说去过仙人关的人以后即便死了也能羽化登仙，且这个传闻愈传愈烈，莫劲松便想一探究竟，是真是假，探寻之后自有结论，也好写一文章帮大梁百姓解惑。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朝仙人关走。仙人关在祁北府的东面，接壤南齐，而南齐国北边藩镇素来与大梁和善，不似南齐南边的藩镇时常骚扰大梁的祁东府，祁南府，搞得民不聊生。

　　仙人关他们用了半月的时间便到了，仙人关建在两山之间，且关隘高大，是个易守难攻的大关，这样的关即便是面对十万铁骑也可守上半月有余。

　　这是苏子邺的结论，当时的莫劲松也不置可否。

　　进关之后，两人便分开了，因为所要弄明白的事情不一样，但两人相约五日后不论各自查的结果如何，也要去仙人关的望乡楼一聚。

　　五日后，两人如约到了望乡楼，两人神色却大不一样。苏子邺面色红润，神色兴奋，莫劲松面色疲惫，神思不属。

　　兴奋的苏子邺说，除了祁中府之外，祁北府几乎是算是大梁最安全无虞的一个府，他本来不解为何它会民风彪悍，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祁北府有奸佞，欺上瞒下的奸佞！

　　这一番访问，让苏子邺收获良多，这祁北府之所以民风彪悍，是因为官府经常夜晚去百姓家里捉人，捉来的男人便扔进军营守关，捉来的女人便受他们淫虐取乐，官府如此，无法无天，也有人状告当地的郡县官府，但状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要么就神秘失踪了。

　　这样的事情如果让梁帝知道，如何不是大功一件，拜相封侯将来不在话下。

　　这如何不让苏子邺兴奋！

　　那么，莫劲松呢？

　　莫劲松就那么听着苏子邺兴奋的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心里却痛苦万分。

　　他本是来查仙人关有没有仙人一事的，想做个澄清，以防这些不明就里的传说愚民。之事他越查越心惊，事情完全偏离了他的设想。

　　这仙人关哪里有什么仙人，都是累累白骨！

　　是乡里乡亲们的白骨！

　　是无权无势人的白骨！

　　是手无寸铁女的白骨！

　　是老无所依叟的白骨！

　　累累白骨，罪行昭昭，罄竹难书！

　　什么仙人，什么成仙，不过是当地百姓的最初的一种美好愿望，想着既然活着受罪，那死了就会好过些了吧，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变成了死了也能羽化登仙。

　　登仙，登他妈的仙！

　　祁北府的男壮都被这些官府的蠹虫祸害完了，女人们也都遭受不同程度的伤害，为什么抓这些男壮莫劲松还不清楚，为什么要残害女人他也不清楚，这些官府难道不是大梁的官吗？这些百姓不是大梁的百姓吗？为什么要遭此一遭！

　　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有什么暗中的事情发生，才导致了这些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神思不属的原因。

　　莫劲松和苏子邺通过交谈，交换了彼此的想法，莫劲松提出继续追查下去，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但两人要小心行事，再这么大张旗鼓的查下去，说不定也会失踪不见。

　　苏子邺好久没有说话，最后他面色沉重的答应了。两人便相约一起查案，走访了仙人关好多的民户，两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只用了一日时间，便将仙人关的主将摸了个透。

　　仙人关归属篾山郡，篾山是归远山的一个分支，大梁边关关隘以主将节制军、政、民事，而主将又受郡守节制，所以仙人关之事，当真是守将与郡守，郡守与郡守沆瀣一气，甚至各个郡守与祁北府府主也暗通款曲。

　　忽然间的，他们两个好像明白了，此事已非二人之力能为之，他们相约要在那年的科举考试中一举揭露这祁北府官员的暴行，希望以达天听。

　　因为据苏子邺讲，梁帝锐意革新，想要让大梁重焕生机，但一直掣肘朝堂，也一直无可用之人，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便去做那把生肌活络刀！而祁北府便是他们的第一刀。

　　听当地的百姓说，千万不要说自己是外乡人，平日里要穿猎户的装扮，这样的话，官府的人看见也不会轻易招惹的，因为猎户手里都会有弓箭，有马，而且藏在山里，都不好惹。

　　莫劲松听了当地百姓的那些话，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大梁百姓，假穿猎户之装，竟然只是为了躲避官府的麻烦。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们明白了，这祁北府已甚是危险，要赶快回去准备科考，不然若是深陷其中，两人悉达天听的计划也会落空。

　　只是，他们明白的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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