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哀歌四起

　　该往哪里找呢？

　　迷雾散去的凤离山上树林很密，如果没有标记，不小心就会迷路。我在山洞口做了标记之后，让李墨尘紧跟着我，边走边做标记。走了百步，我看到一摊血迹，再往前走还有血迹，于是我寻着血迹方向走，终于在血迹的尽头看到一个人。

　　是阿弦姑娘。

　　“阿弦姑娘，醒醒。”

　　阿弦姑娘身上没有刀剑伤，这血迹看起来不是她的。在不远处，有一个黑衣人躺着一动不动，我提着剑上前查验，发现此人口鼻出血，已没了气息。折身返回，推了推阿弦姑娘，过了好一会儿她悠悠醒来。

　　“黑衣人，我杀了他。”

　　“喏，就在那边。”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阿弦姑娘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话。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不畏兄你见到了吗？”

　　“我们快离开这里。”

　　我和李墨尘几乎同时开口，阿弦姑娘先是一愣，而后指了指另外的方向。

　　“我倒下之前看见他带着凌大姐往那个方向去了。”

　　“得快些找到他们。”

　　我扶着阿弦姑娘起来，她“哎呦”一声差点跪下，这才看到她右脚红肿的厉害，路是走不成了。

　　“阿弦姑娘，我来背你。”

　　“啊！”

　　“你这脚多半不能再用力了，快些，我要赶快找到林不畏。”

　　阿弦姑娘犹豫了一下，也不再扭捏，伏在我的背上，我托住她之后，便和李墨尘一起朝着林不畏离去的方向走。

　　过了几条小溪流之后，我看到了林不畏破碎的衣物，还有些许血迹，沿着血迹走，在一处巨大的山石处我看到了林不畏，还有倚着石头的凌大姐。

　　凌大姐腹部被利器洞穿，血汩汩而出，看情形，即便是林不畏也无力回天，但他一脸认真的按住伤口，不声不响。我叫了他两声，他才回神。

　　“平生，帮我去山下取药箱，就在后院药房里。”

　　“不畏兄，山下……淹了。”

　　“平生，帮我去取药箱好吗？”

　　他好像听不到我说的话。

　　“不畏兄，山……”

　　我话没说完，阿弦姑娘拉住了我，不让我再说。

　　“求你了，取药箱，我还能救……她还能活。”

　　林不畏紧紧的按着伤口，可是，那血还是不停的涌出，我看到凌大姐的脸在迅速的苍白，想要说话的口中也不断的冒血。

　　活不成了。

　　我心里暗叹一声，有些难过，和凌大姐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的好客，温柔，和善的性格滋润着我们每一个人，对我而言，这是我下山以来最温暖的一次行程。

　　师父曾对我说，每个人都会有生老病死，但我们不一样。以前我不理解，下山后我懂得了，也许是习武的原因，我感到自己生命力充沛，似乎永远不会老，不会病，不会死。但我隐隐感觉师父说的，也许不是这个意思。

　　“不……畏，别……别哭。”

　　凌大姐费力的说着话，她抬手，似想抚摸林不畏的脸，她的手举起一段，就无力的垂了下去。林不畏双手都在止血，脸上的神情像误入陷阱，想要突围的野兽。

　　“别说话，我一定能救你。”

　　血还在汩汩而出，我看到凌大姐努力的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扶我过去。”

　　我背上的阿弦姑娘说。我扶着她走到凌大姐的身边，李墨尘背着苏步媱也跟了过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泪，顾不得擦干。

　　阿弦姑娘轻轻的将凌大姐的头抬起，凌大姐挤着眼角笑。

　　“不……畏，没……没用的，我走了……之后……后，忘了我……好……好活着，还有……不……不要……寻……仇……”

　　凌大姐的眼合上了，永远的。

　　林不畏先是无声的泪水，紧接着泣不成声，他的双手还紧紧的摁在伤口处，尽管已无济于事。我们在一边，谁也没有说话。哭声过后，林不畏徒手刨土，我们也来帮忙，却被林不畏拦了下来，他自己徒手刨着，想挖出可容一人的坑洞，葬了凌大姐。

　　我在一边静静看着，难过不已。这世道依然是好人不长命吗？那这样的世道还有道可言吗？

　　周围早已没了黑衣人的影子，除了那个死去的黑衣人外，也没有别的线索。想要去找，可我要在这里保护大家，不能走开。

　　“平生，帮我找根棍子吧，这土硬了些，我的妻她睡不惯。”

　　林不畏手没有停，我看到他左手食指的指甲脱落，他却似浑然不知。我附近找了根粗壮的树枝递给他，他接过继续刨土。

　　月儿明，一如那晚在荒郊废屋。

　　过了很久，天亮了，朝阳初升，朝霞漫布凤离山，红云碧树，朗朗逸清，似乎昨夜的一切都已清洗干净。

　　林不畏一夜没合眼，我也是。只不过我常年养成的调息打坐的习惯使然，即便不睡觉也精神抖擞。阿弦姑娘睡着了，她的脚还肿着，李墨尘坐在苏步媱的旁边，一顿一顿的点着脑袋。

　　小坟前，林不畏长跪不起，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墓牌上写着：

　　爱妻凌晨之墓

　　字是林不畏用李墨尘的匕首刻的，颜色是他亲手用血染的，我想劝，但又不知从何劝起，我这人，不擅长这些。

　　天一点点的亮了，黑夜是刺客天然的掩体，白昼来了，也应该安全了。林不畏一动不动，我担心他有事，试着推了下，谁知，他保持着跪的姿势倒了下去。

　　我立即探了鼻息，还好，还活着。

　　山下大水，林中杀戮，我的心境没有太大的起伏，林不畏这一倒下，倒让我紧张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不畏幽幽醒转，他舒展身子躺着，看了一眼墓牌，便站了起来走向阿弦姑娘，趁她睡着，也不见他什么动作，就看到阿弦姑娘肿起的脚，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神乎其技！

　　然后走到墓牌前拜了拜，转头对我说。

　　“走吧，平生。”

　　“去哪儿？”

　　我不解的问，现在不应该等着泛滥的河水水位下降吗？

　　“我要回家了。”

　　我不解林不畏的意思，以为他要下山，就反劝他如今山下一片汪洋，不如等等再走。林不畏似乎听不到，自顾自走。渐渐的，我察觉那条路并不通向山下，反而通往山上的山洞。

　　我急忙叫醒李墨尘、阿弦姑娘。我背着阿弦姑娘，李墨尘背上苏步媱，四人跟着林不畏一路来到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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