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雨天独处

　　何黎和颜公公来的快，走的也快。走之前还不忘了安慰仍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李墨尘。

　　那五位还不知名号的高手和一众重甲兵士也都被带走了，一时间十日客栈的小院重回难得的宁静。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我们几人从幻云居逃出来的第四天了。

　　四天前没人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没人知道身中剧毒的李默尘会成为大梁的太子，甚至会成为皇帝。

　　我觉得，他这一路的被追杀，现在也值得了。但李默尘或许不这么认为，他将自己关进屋子，任谁也敲不开房门，可怜的我，连自己的房间都进不去了。

　　这便是太子之威吗？

　　秋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绵绵细雨，已将小院的地面打湿，青砖黛瓦也都蒙上了一层密密的水光。

　　正在尴尬之际，阿弦姑娘邀我去她的房间。我起初自然是不肯的，但耐不住她三言两语的劝说，只好将戴着斗笠，躺在屋顶的念头打消，跟着阿贤姑娘进了她的房间，唯一让我觉得不尴尬的是，苏步媱也跟着走了进来。

　　两女聊天的同时，我就在一旁打坐调息，起初是假装对一切事充耳不闻，但渐渐地，打坐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我也就真的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一直到阿弦姑娘轻柔的声音响起。

　　“沈平生，沈平生……”

　　我睁开眼，看到阿弦姑娘的脸已经凑到我的面前，霎时间惊得一个后仰，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不然得磕在地上。

　　“阿弦姑娘，什么事？”

　　我一边问一边看四周，发现苏步媱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房间，现在这里就只有我和阿弦姑娘了。

　　“没事，看你打坐觉得有意思，你教教我，可以吗？”

　　教你一个苗疆大祭司打坐？

　　开什么玩笑！

　　苗疆大祭司什么不会，用起毒来恐怕我得死上七八十回了。

　　“阿弦姑娘，别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我看……她一脸认真，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指导她盘腿而坐，怎么呼气，怎么吸气，又怎么去感觉气息的游走，经脉的运行……

　　只是，还没过多长时间，阿弦姑娘就坚持不住了。

　　“没想到打坐竟然这么累，我见你一坐便是好久，以为会很舒服。”

　　阿弦姑娘站了起来，却是一个趔趄。

　　我猜她的脚应该是麻了。

　　“没事，刚开始都这样，你不是习武之人，自身经脉不通，这种麻痹的感觉是常有的。”

　　我扶了一把阿弦姑娘，将她扶到床边。

　　暗香浮动，我闻到丝丝缕缕的香气，却又对它是什么香味完全不知。

　　但我知道苗疆人善于制毒，也善于制香，我不知道香味是什么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沈平生，你的本名就是这个吗？”

　　阿弦姑娘坐了一会儿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对啊，我只有这个名字。”

　　难不成我还要起一个花名，就像那些青楼的姑娘们一样。

　　“就没有别的名字，一些比较时尚的名字？”

　　食尚？那是什么东西？

　　“我听不懂阿弦姑娘的话，这俩字怎么写？”

　　“哦，算了，是我多想了。”

　　阿弦姑娘的表情微变，躺在床上没了声音。

　　我站在一旁，突然觉得尴尬，就和阿弦姑娘告辞。

　　“外面还在下雨，你就在屋里吧，我只是……突然有些想家。”

　　阿弦姑娘说着这话，让我突然想起那晚月下的事情，她也是说想家。我其实心里想的是想家了就回嘛，虽然南疆路途遥远，但只要在路上，总归是能回去的，为什么不回呢？是回不去？

　　“阿弦姑娘，我记得那晚月下你也说过想家，为什么不回去呢？”

　　“因为我回不去。”

　　“怎么会呢？南疆虽然远，但总归是能回的，难道你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南疆……那里不是我的家。”

　　嗯？我已经有点听不懂了。

　　“你不是南疆的大祭司？”

　　“是。”

　　“你不是出生在南疆？”

　　“……”

　　阿弦姑娘沉默一下，过了片刻才开口。

　　“这些都是对的，但南疆确实不是我的家，至于家在哪里你就不要追问了。”

　　阿弦姑娘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情绪，我看不懂，也不想懂。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也没必要追问，毕竟是她的秘密，且也不算是我的事情。

　　屋外的雨脚密密麻麻，下得比先前更大了些，我推开窗子向外看，雨水打在树叶上，凭我的听觉，能听见它们落在树叶上的“挞挞”声。

　　落下，挞挞，再落下，再挞挞，如此循环往复。

　　这让我突然想起那晚的循环之事，那夜阿弦姑娘哭的睡着了，后面又遇到李默尘，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没来及去问循环之事，不知道阿弦姑娘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种事呢？

　　“阿弦姑娘，那晚你委托我将你送回家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先小心的试探一二，以免出现什么问题。

　　“记得啊，我给了你酬金，你不肯收，说是现在还不能接我的委托。”

　　阿弦姑娘说着，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幽怨。

　　什么东西，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出门在外，我还和钱过不去吗？

　　“阿弦姑娘，我没说过这样的话，你要是委托我送你回家，我必然接受，并保证将你安全送回。”

　　我连忙否认，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算了，一开始就是我多想了，你做不到的，沈平生。”

　　阿弦姑娘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向我，我分明在她转头的瞬间，看到了她脸颊上有泪水流下。

　　一时间，我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这位南疆的大祭司。

　　阿弦姑娘哭的很安静，若不是仔细听，是听不到她啜泣的声音的。她的哭声就像是无声抗议，抗议我拒绝了她的委托。

　　可是，我真的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那夜月下，我正要去找李默尘被她叫住就陷入了诡异的循环，没人知道我那时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痛苦，每一次循环我都感觉自己像死了一次一样，但是醒来身体却恢复如初，这种荒唐，我不敢对人说，如果说了，很难不被当做疯子。

　　而我，不想做一个疯子。

　　可现在，阿弦姑娘的话让我陷入了怀疑，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经历了同样的事情，说法却不一样了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话我可以对阿弦姑娘直接说出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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