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月下闲谈

　　“阿弦姑娘，我在来这里之前，喝了一次酒，也正是喝了那酒，李墨尘死了。”

　　“你是说……那个时间的李墨尘死了？”

　　阿弦姑娘很聪明，我说的话可能我自己都不理解，但阿弦姑娘一点便懂。

　　这苗疆的姑娘都这般聪明的吗？

　　“没错，死了。”

　　“怎么会这样，你详细和我说说。”

　　“好。”

　　我看得出来阿弦姑娘很是震惊，连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应阿弦姑娘的话，我将那日从十日客栈出来一直到我来到这个时间的梦安城之间的全部过程详细的讲了一遍。

　　“你是说，你当时正想喝酒，刚好又有人给送了酒？但是那人只是通过一个宫女之手，并未露面？”

　　“没错，我正是因为突然来的酒意，所以也没有想那么多。一时不察遭了暗算，那股麻麻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想来是麻药了。”

　　“麻药？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让人失去知觉，意识的东西，嗯，大概是这样，与你也说不清楚。”

　　阿弦姑娘的话，我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样的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心里不住的感叹她的博学多才。

　　“阿弦姑娘，也就是说，有人将我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你认为这是有计划的偷袭？”

　　“对……不仅如此，这个人是有眼线的，而这个眼线能知道你和李墨尘的一举一动，比如东宫里的人，有比如丞相府的人。”

　　“那这范围也太大了。”

　　“如果再加上对你的爱喝酒的这个习性非常了解呢？”

　　阿弦姑娘的话倒是点醒了我，东宫初来乍到，没有人是认识我的，丞相府则不一样，那里有个似乎是无所不知的莫劲松，可是他为什么要废这么大劲杀李墨尘呢？如果他想杀的话，那日李墨尘出城之时便可以杀了，非要兜兜转转这一圈？

　　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可是，我即便喜爱饮酒，但也绝对不是爱酒如命的人，至少我从未因为酒而误事。”

　　“所以我猜那日的东宫应是已被人用了某些药物，而这药恰巧能勾起人平日的念想。”

　　“阿弦姑娘，这……不太可能吧，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药？”

　　我不敢置信，若是这样的药横行世间，这世上又有谁能抵挡的住？

　　这世上谁是无欲无念的人呢？

　　“怎么没有，苗疆便有一种能让人致幻的药，剂量小时，便可让人勾起欲念。”

　　“阿弦姑娘，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以为是你在布局了。”

　　“哦？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阿弦姑娘说着，饮了一杯，那仰脖的刹那，竟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觉得下一刻我的剑应该出鞘杀人了。

　　只是，阿弦姑娘有什么动机呢？我心里暗自摇头，完全说不通嘛。

　　“阿弦姑娘说笑了，你没有理由杀李墨尘的。”

　　“杀了大梁的储君，大梁乱了起来不是对南疆更有利嘛？”

　　“这……”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倒让我差点忘了阿弦姑娘是南疆大祭司的这个身份，若是站在这个角度来想，阿弦姑娘也有杀李墨尘的动机，只是，那个暗中射箭的人是谁呢？是十日客栈的店小二？

　　我觉得事情突然变得荒谬起来了。

　　“逗你的，亏你还一本正经的想，沈平生，你太呆了，你这样的话该怎么走到最后啊。”

　　阿弦姑娘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她站起来走向窗子，窗外的月光恰好从窗子射进来，月光穿过她的纱裙，她那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她伸臂展身，重重的呼了口气，像是要排尽身体内的倦怠。

　　我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总之，她不是凶手这件事，倒让我松了口气。

　　“阿弦姑娘，说老实话，我只是个刺客，论破案我并不擅长。你觉得会是谁造了这个局呢？”

　　“沈平生，今夜来找你，便是为了说这个。据你方才说的情况，我觉得，这一切的答案，都在这次的穿越之中。”

　　都在这次的穿越之中？莫不是阿弦姑娘的意思是说这次穿越，就是为了让我查清李墨尘的死？谁做了那晚的局？

　　为什么呢？难道是老天有眼？

　　“阿弦姑娘，还请说得再明白一些。”

　　我给阿弦姑娘斟了杯酒，此时的她已经喝得面色酡红，已有几分醉人的模样，再喝下去，恐怕真的就醉了。

　　“沈平生，我不便说是谁造了这个局。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破地方一样，也像我今天方才得知了自己要怎么才能回去一样，这些我都不能说，我所能做的便是帮助你，一直助你，你能相信我吗？一直一直的相信我……”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阿弦姑娘哪里不一样了。

　　今夜的她似乎与这片天地有了一种默契的融合，她消解了她的冷清，展露出了她的性情，我想，或许是因为酒，又或许是在她来的前一刻就早已做出了改变，而酒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能让阿弦姑娘说出她要助我这样的话，我想在几个月前的时候，应该是天方夜谭的。

　　所以，既然她愿意帮助我，我相信她又有何妨呢？

　　“我会相信你的，阿弦姑娘。”

　　“不……不对……要一直，一直……”

　　她真的有些醉了，含混不清的说着话，竖起纤细好看的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又晃。

　　一直吗？

　　这个我怎么能保证呢？

　　这世上可有一直的事情呢？

　　我只是一个刺客，承诺起于委托，终于委托，凡事对我来讲便只是一个片段，是一段时间，或是一段旅程，根本不存在一直这样的说法，而如今，阿弦姑娘让我一直相信她，我是不敢承诺的。

　　“阿弦姑娘，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站起身，便要扶她起来，只是可惜了这段谈话，阿弦姑娘已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若这次真的是老天给我的机会，那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下李墨尘，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不，我没醉，我没醉，沈平生，你不愿一直相信我吗？”

　　阿弦姑娘的脸凑近了些，险些亲在我的脸上，我向后退了退，避开了些。

　　算了，一直便一直吧，这些兴许是她酒后的胡言乱语，过了今晚，明天就忘记了。

　　“阿弦姑娘，我愿意一直相信你。”

　　我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我就知道……没有老娘……”

　　阿弦姑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再没听到她后面的声音，只是恍惚中，我好像听见她说：

　　“回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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