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种子

　　水门老师送神乐回家的路，很长。

　　也很安静。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木叶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神乐。”

　　在公寓楼下，水门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

　　“今天晚上的事，忘了它。”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忘了？”神乐问。

　　“对。”水门说，“就当，我们只是去宿场町，吃了一碗不好吃的拉面。”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神乐看着老师的背影。

　　他能“听”到。

　　那具高大可靠的身体里，那颗像是太阳一样温暖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冷。

　　“我明白了。”神乐回答。

　　“好好休息吧。”

　　水门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里。

　　神乐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那轮残月。

　　忘了它？

　　怎么可能。

　　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他没有开灯。

　　黑暗，能让他更好地思考。

　　他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装着铁锭的箱子。

　　他没有开始修行。

　　他只是拿出了一本新的，空白的笔记本。

　　他在笔记本的第一页，用笔，写下了两个字。

　　“力量。”

　　然后，他翻到了第二页。

　　他写下了另外两个字。

　　“权力。”

　　他看着这两个词，陷入了沉思。

　　以前，他只想着，要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

　　有了力量，他就能在未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里活下来。

　　现在，他知道了。

　　光有力量，是不够的。

　　在一个从上到下都已经烂掉的系统里，一个没有权力的强者，不过是一把更好用的刀而已。

　　今天，是波风水门。

　　明天，可能就是他自己。

　　他不想当刀。

　　他想当那个，握着刀的人。

　　他合上笔记本，把它和自己以前那个只记录着修行计划的本子，放在了一起。

　　从今天起，他有了两个目标。

　　第二天，第十一号训练场。

　　水门老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温和的笑容，宣布了新的修行计划。

　　“从今天起，我们的任务量会减少。”

　　“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会用来进行更高强度的团队修行。”

　　德间和八云，都有些不解。

　　他们以为，上次成功完成了b级任务，接下来会有更多，更难的任务等着他们。

　　只有神乐，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水门老师，对村子，失望了。

　　他不再相信，那些由高层派发下来的，充满了未知和算计的任务。

　　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培养自己的弟子。

　　他要打造一支，只属于他，只听他命令的，绝对可靠的队伍。

　　新的修行，开始了。

　　比以前，更残酷，也更讲究配合。

　　水门不再只是让他们练习阵型。

　　他开始教他们，如何在极端环境下生存。

　　如何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坚持三天。

　　如何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只靠听觉和触觉，与同伴并肩作战。

　　他甚至开始，教他们一些暗号和反追踪的技巧。

　　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下忍小队，应该学习的范畴。

　　这更像是……

　　暗部的训练方式。

　　德间的抱怨，少了。

　　他只是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完成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八云的眼泪，也少了。

　　她学会了，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身边的同伴。

　　神乐，则在悄悄地，做着一些别的事情。

　　一次体术训练的休息间隙。

　　他走到了正在擦汗的德间旁边。

　　“德间。”

　　“干嘛？”

　　“你们分家，最近好像不太安分。”神乐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德间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胡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驳。

　　“前天，日向宗家的巡逻队，在族地东边的仓库，抓住了一个偷卷轴的分家忍者。”神乐的语气很平淡，“这件事，被宗家压下来了。但村子里，有些人，已经知道了。”

　　德间不说话了。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件事，是分家的秘密。

　　连他都是昨天晚上，才从父亲那里听说的。

　　神乐，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神乐说，“我只是想提醒你。”

　　“现在是战争时期。”

　　“任何内部的不稳定，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小心一点，别被卷进去。”

　　说完，他就走开了。

　　留下德间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

　　神乐知道，他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

　　德间这个家伙，很重视家族的荣耀。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忍受，分家那种不公平的待遇。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看清现实的契机。

　　神乐，现在就给了他这个契机。

　　另一边，八云正在画板上画着画。

　　她最近，总是做噩梦。

　　画上的线条，也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黑暗。

　　神乐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的画。

　　“画得不错。”他说。

　　“谢谢……”八云小声回答。

　　“不过，你的心，有点乱。”神乐说。

　　八云握着画笔的手，抖了一下。

　　“我……我没有……”

　　“你的幻术，来源于你的精神力。”神乐说，“你的精神越强大，越稳定，你的幻术，就越厉害。”

　　“反过来，如果你的内心，被恐惧和黑暗占据了。”

　　“那你的力量，就会反过来，吞噬你自己。”

　　八云的脸色，变得煞白。

　　神乐的话，说中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我这里有本书。”神乐从忍具包里，拿出了一本很旧的书。

　　“是一个旅行僧人送给我的。”

　　“上面讲的，不是忍术，是一些关于如何冥想，如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的方法。”

　　“也许，对你有用。”

　　他把书，放在了八云的腿上。

　　然后，也走开了。

　　八云看着那本书。

　　书的封面上，没有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翻开了第一页。

　　水门老师，在远处，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子，越来越像一个……

　　织网的蜘蛛。

　　他正在用一种，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方式。

　　不动声色地，把德间和八云，这两个原本只是同伴的人。

　　一点一点地，编织进他自己的网里。

　　让他们，变成只属于他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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